方一絞緊了衣角，忐忑的看向鐘元。

聖君是要教他入道了嗎，入道難不難，萬一他學不會，聖君會不會嫌棄他笨，不管他了……

鐘元沒那麼多心思，她沒收過徒弟，引氣入道這件事師尊也沒教過她，她想，方一血脈出衆，又有星羅珠在身，天賦應當不錯，稍加引導就夠了。

“去你的茶樹上摘幾片茶葉來吧。”鐘元放下茶杯說道。

“好。”方一不敢耽誤，虛空紗不會髒，他幹催揪起衣角來當容器，因為不知道應該摘多少，足摘到茶葉在衣服兜裡冒尖才停下來。

“這麼多。”鐘元轉頭看了一眼，失笑，又道，“也好。”

她拿出一個大的空瓷罐遞給方一，“放進來吧。”

鐘元把桌上的茶具鋪開，小茶爐裡的水氤氲出一點熱氣，她招呼方一坐下，又分了一半碧蘇落給他吃，等方一吃完才問他。

“你會泡茶嗎？”

方一放下果皮，搖搖頭，“不會。”

鐘元對此毫不意外，她遞給方一一方帕子示意他擦手。

“泡茶這件事，真要說起來，步驟有不少，茶分不同的種類，适宜不一樣的溫度，要選好茶好水好壺好杯，講究些的得從淨手焚香開始。”

“溫壺，燙杯，投茶，沖茶，刮沫，出湯，斟茶，最後才是品茶。”

“每一步都有不同的規矩不同的禮儀。”

“我有個師姐對此道非常精通，叫她來教，她能說個十來天不停歇。”

“不過我這個人呢，喜好茶，卻不耐繁瑣的步驟。”

“茶麼，細品也可，粗糙也罷，都隻是一種飲品，喝出什麼味道，端看本心。”

“你本體為茶樹，算是半個茶妖，雖說你現在還未正式開始修行，但我相信，于此一道，你日後定會強過我數倍。”

“既如此，我便不好在你面前展示茶藝。”

“這樣吧，我這準備了非常齊全的茶具，茶葉用你自己的，茶水便用碧玉葫蘆裡面的靈泉水。”

“你不用管其他人是怎麼泡茶的，你隻憑自己的心，你想怎麼泡就怎麼泡，隻記住一句話。”鐘元豎起一根手指，提醒方一。

“茶在草木中，茶道即人道，人道即天道。”

方一初聽這句話，隻感覺渾身一顫，如晨鐘暮鼓，在他耳畔回響不已，他重複了兩遍，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

方一把這句話牢牢記在心裡。

鐘元擡眸，靈氣正向這小小的居所彙攏，幾朵雲飄來，遮住了稍顯熾熱的太陽。

僅憑一句話就能隐隐摸到入道門檻，天賦果然不錯。

鐘元也不介意再幫他一把，她從空間拿出幾枚極品靈石，散在院中，擺成聚靈陣，又布下結界，這才叫方一，“來試試吧。”

方一沒有推辭，他恍惚間像是陷入了一種奇妙的境界，面前這些茶具他都很生疏，也不知道步驟，但上手之後反而沒有了之前的不安與困惑。

好似他天然就知道應該怎麼做，錯誤和正确沒有一個界定區間。

方一的動作越來越流暢，隐約透着幾分輕松和寫意，如青蔥般修長的手拿着深色的茶壺，熱氣蒸騰，茶葉上下翻飛，不斷沉浮，香味肆意。

茶湯入杯的流水聲都可稱得上入耳。

“聖君喝茶。”方一看向鐘元。

鐘元拒絕了，道，“你喝。”

方一低頭，杯中茶湯清透，比他之前随意煮出的茶水要漂亮數倍，他仿佛被其引誘，忍不住端起。

剛泡好的茶滾燙，方一就捧着一直嗅，滿院子的香叫人沉醉，等不那麼燙了，方一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品了一口。

一口兩口……直到這杯茶湯被飲盡。

幾枚極品靈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小，直至化為碎屑，擡頭看去，風忽起，天空平地驚雷，院子茶樹晃動，茶葉“簌簌”而響，看不見的靈氣彙集而來。

身處靈氣漩渦中的方一還未曾察覺，他隻覺得這杯茶喝完，渾身飄飄然，特别舒服，笑容怎麼都壓不下去。

“恭喜道友了。”鐘元施了個太虛境最常見的見道禮，“方一道友此番順利入道，自此洗盡鉛華，步入仙途。縱使前路漫漫，荊棘密布，亦毋須畏懼。”

“我，這，這就……入道了？”方一手忙腳亂，又驚又喜。

“聖君。”方一學着鐘元的樣子笨拙的回禮。

“仙途之上，你我皆是同路人。”鐘元露出一個淺笑，“你天賦還不錯，既已入了修行道，那就好好修煉吧。”

“多謝聖君。”方一非常真誠的謝道。

玉葉茗本來在地裡跟螞蚱打架，忽然感到靈力變多，擡頭一看，靈氣幾乎都彙聚到了方一的小院裡。

“難道是聖君寶物煉成了？”玉葉茗嘀咕一聲，踹開螞蚱就要回去看看，孰料一群村民正好經過，現在是白天，玉葉茗又還沒學會隐形，隻好等一等。

一等他就發現不對了。

這氣勢，不像是寶物出世，竟像是有人入道成功！

“方一入道成功了？！”玉葉茗大為震驚。

他可是知道入道有多難的，尤其是精怪妖物，若是沒人帶，耗費多少年都是正常的，哪怕是有師傅帶着修行，入道也需要種種機緣，需要天賦，需要靈氣……入道才是真正的踏入了修仙路。

方一怎麼會這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