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為什麼,别在餐桌上打起來,那爺爺豈不是更氣不順了。”
郁方霖被她逗笑了,“我哪知道為什麼,錢,色,權,左不過這幾樣。我說,你怎麼怕老爺子怕成這樣。”
令抒悶悶沒說話,被她捏了兩下臉頰。
“怎麼辦,好想把你拐走去嘉禾吃佛跳牆。”
令抒哎一聲,“本就艱難了,雪上加霜。”
令抒跟郁方霖分析了一通,但因為辛茉跟兩人的交流并不多,兩人并沒有得出有用的信息和靠譜的結論。郁方霖催她起床,說要去問問,還親自幫她挑衣服。
“沛姨都不幫你收拾夏天的衣服嗎?怎麼還擺在這麼趁手的地方?”
“拿冬天的多走兩步就行,我最近忙,沒來得及收拾。”
郁方霖哦了一聲,目光落在一條長裙上,“這條裙子款式不錯,不過,不太像你的風格啊。”
令抒随手撿了件襯衣往身上套,從領口伸出腦袋朝那條裙子望了眼,“原原送我的……”她突然卡了一下,想起郁萍知的微信頭像,心一瞬驚慌,差點擡手去奪。
“怪不得,”郁方霖道,欣賞一會兒松了手,“咱們也是大姑娘了,就該穿這種。”
令抒心說她可再不敢穿了。
郁方霖往沙發上一坐,來回拉動她表櫃的展台,一邊絮絮叨叨:“說起來,辛茉咱們年紀能差多少,十年前她就一屋子這種風格的,再看看你,哎,不過還是你幸運點,跟她似的,挑來挑去,挑中郁家的男人,倒八輩子黴。”
令抒:“……十年前她也沒成年呢。”
郁方霖歎惋:“十年前啊,她還是公主呢。”
令抒低頭穿褲子,一邊道:“郁家的男人也沒這麼差吧,我爸……”
“我大哥歹竹出好筍,不算在列,二哥也還行,”郁方霖道,見她沒什麼興緻,“我說的不對?郁琴實跟郁雯岐就倆傻子,就知道吃吃喝喝;郁執文天天不着家,我都快忘了他行幾了;郁征甯一天天冷個臉,跟人欠他幾個億似的;郁萍知多大年紀了老婆都沒,我都懷疑他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哎,我真懷疑啊!”
“什麼問題?”
“你說什麼問題?”
令抒被她的眼神震懾,懂了,哦了一聲,略為難:“應該不會吧?我每次見三叔,他都紅光滿面的。”
“你才見他幾回。”
令抒不跟她争,“也是。”
沛姨今天早餐做的雞扒芝士可頌,郁方霖聞着香,也跟着吃了一個墊肚子,兩人磨磨蹭蹭,從郁懷川那裡套不到話,十一點就去了主宅。
辛茉已經到了。
她跟郁琳周和郁萍知坐在茶室裡,郁征甯和徐瑄和坐在客廳,瞿蔓菱竟也到得早,還帶了女兒一起。
令抒和郁方霖站在門口,整整齊齊地倒吸一口涼氣。
“進去嗎?”
“要不咱們外面逛會兒?”
令抒點頭,“行。”
兩人晃蕩到亭子裡,郁方霖折了根狗尾巴草,一圈圈纏起來,“這幾年,她就算回來吧,也隻是跟老爺子單獨吃飯,這回……而且現在她的身份不尴尬嗎?”
令抒手撐着下巴,“而且從來沒見過四叔落單,他今天坐在那裡,一點氣場都沒有。”
“他還敢有氣場?他……”
兩人說着,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一回頭,見郁琴實扯着郁雯岐往這邊走,“你去湊什麼熱鬧,别說二婚,三婚四婚都輪不到你!”
令抒跟郁方霖對視一眼,沒說話了。
郁琴實把人押過來,一看她倆這個大冷天外面吹風,就知道都來避難的,“辛茉是來幹什麼的?”
郁方霖道:“我們也納悶兒呢。”她把狗尾巴草往郁雯岐身上一甩,對郁琴實說:“你放他去陪他茉姐吧,人遠在陸華,好不容易來一趟,而且天天避着咱家人,他見一面多不容易。”
郁琴實松了手,郁雯岐反而不去了,“誰說我見一面不容易,我想見就見的好嗎。”
郁方霖一聳肩,“好啊。”
郁雯岐撿起狗尾巴草,往柱子上一靠,“沒良心的,來了也不知道說一聲。”
“跟你說了什麼用?”
“我去接人啊,或者我開車把四哥撞了,讓他來不了,她眼不見為淨。”
三人:“……”
四個人在亭子裡待了十分鐘,郁方霖耗不住了,偷摸溜進主宅把郁遂因騙出來玩兒,這才熬過了半個小時,等裡面喊開飯。
這些年,少郁萍知,少辛茉,少郁執文,這竟然算是最整齊的一次。
辛茉年少時,三清集團财富地位遠勝郁氏,她從長明到陸華上學,在莯城郁家暫住,那時候還是跟郁方霖同坐。自三清出事後,她就坐到了老爺子手邊,财富無了,虛假的地位遠勝其他所有人。
飯桌上出奇地安靜,隻有老爺子和辛茉的交談聲,恐怕隻有在面對她的時候,老爺子才會露出真正“慈藹的笑”來,“你要回來,就把阿文的院子收拾出來,你還住那兒。把你那個小子也接回來,我替你看着,莫輕舟敢說什麼?”
“他在莫家挺好,我在陸華也還行,叔叔費心了,怎麼三哥都回了,五哥還沒回?”
“他忙啊,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忙什麼,”老爺子給她夾菜,“陸華發展好,他要去陸華我不說什麼,偏要去隔壁那小地方,有什麼前途。”
“五哥有志向有本事,不愁前途的,”說着,她看向郁琴實,“阿實接下來什麼安排?”
郁琴實說再看。
郁雯岐立刻道:“你也不問我?當我是空氣呢?”
辛茉笑着說:“這不是得一個一個來,照你的意思這桌上的人不都是空氣了?”
話音剛落,令抒還沉浸在辛茉姑姑不愧是長明第一美人,這一颦一笑美得幾乎讓人炫目的情緒中,郁方霖一肘子朝她戳過來,嘀咕道:“這話絕對在說瞿蔓菱。”
“我怎麼沒聽出來這意思?”
“你傻。還有四哥,也是空氣,還有他女兒,”郁方霖啧了一聲,“郁征甯怎麼吃得下飯的,這前妻現任坐一桌……”
她正說得起勁,一旁傳來母親的提醒:“阿霖,你不吃可以下桌。”
郁方霖無奈止步。
她才歇會兒,辛茉問到令抒身上。
“我以為抒抒還在上高中呢,一眨眼大學也要畢業了,聽二哥說你在興嚴實習?”
“是呀。”
“聽說興嚴要遷址陸華,危儀然前陣子在陸華大學附近定了一處新居所,想來是要在陸華長住了。”
老爺子看向郁琳周,“興嚴要遷址?”
郁琳周道是,“秦家牽頭那個項目,景然早先也有計劃,是儀然不肯點頭,現在沒辦法了。”
半晌沒說話的郁萍知這會兒也來了興趣:“危家現在重心南移了?我看他們接觸了好幾個陸華的項目。”
“對。”
辛茉道:“我怎麼記得他們家老太太不肯離開故鄉的,這要是一家人都去了陸華,老太太誰來照顧?”
“年輕人去就行了,現在産業基本在景然和儀然手裡,危家二老都少走動,何況老太太。”
郁萍知問:“小危總新家的事真的假的?”
“應該真。”
辛茉道:“保真啊三哥,約了我朋友的施工團隊的。”
“這樣。”
令抒以為沒自己事了,沒想到話題又被扯了回來,“抒抒在興嚴好好學,比你在學校裡肯定能學得更多。”
“我會的。”
“有考慮深造嗎?興嚴之所以遷址陸華,一個很大原因在于陸華大學的藥學研究在國内首屈一指,他們跟陸華大學的合作挺頻繁。”
“我想着先實習完再做選擇呢,還來得及。”
“那是,不着急,危儀然手底下鍛煉的機會可不多。”
令抒嗯了一聲,待話題從自己身上移走了,她靜下來,發現自己一身冷汗。
想舀半碗湯,剛執起調羹,面前不知怎麼,多了一碟剝好的蝦和調好的醬汁。
她眉一蹙,下意識看向身邊的人,郁方霖攪着碗裡的拌飯,愛吃不吃地失神。再遠些,郁方霖旁,與她一位之隔的郁萍知正在摘下他的手套,他碟子上堆着小山一般的蝦殼,而面前擺盤精緻的斑節蝦就剩了幾片菜葉和蔥花。
她慌了神——定時炸彈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