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檢測到宿主情緒異常波動加劇!請宿主确認狀态!】
系統的提示音再次不合時宜地響起,帶着機械的冰冷。
司安抓着衣襟的手猛地收緊,布料在他指間皺成一團。
這套衣服竟出乎意料的合身。
他早年的弟子服早已穿不下,可這三年他音訊全無,身形也變了不少。衡華是如何立刻就能拿出這麼一套合身衣物鞋襪的?
除非……除非他年年都備着新的,隻等着那個可能永遠回不來的人……
【宿主情緒持續異常波動!請宿主立即确認狀态!】
系統的警報聲尖銳刺耳,像針一樣紮進司安的腦海。
“閉嘴……” 司安從齒縫裡擠出兩個字,聲音低沉壓抑,帶着一種近乎崩潰的疲憊和洶湧的、無法言說的複雜情緒。他緩緩擡起手,指尖輕輕拂過衣袖上精緻的雲紋,不知在想什麼。
“寒瀾怪疫啊。”他突然回神,掀開帳簾,“小爺倒要看看怎麼個怪法。”
城外的屍潮已然全數平息,陸陸續續有居民回到城中,畢竟寒瀾城外就是綿延百裡的雪山,甚至沒有什麼臨近的城池。
暮霄此處大舉來此,是因為城内爆發一種詭異疫症,染此病者起先會隻是會低熱幾日,後迅速轉為高燒,其發作之快,半日之内便會活活燒死。
死後屍體會繼續升溫,直止燒作一具白骨。
根據記載百年前就出現過這種疫病,那時也是如此,藥石無醫,一時之間遍地白骨,漫天靈幡。
記載當年是處死一位外來的魔,才結束了這場災禍。
而他們此次來,也是為了除魔,隻是目前位置并沒有頭緒,而唯一有可能的幕後黑手,就是城外的——萬骨君。
可萬骨的出現是在近段時間,與百年前的疫病有何幹系呢?而且疫病既然已起,他大可隐藏自己,等疫病帶走城中所有人即可,何必大費周章地夜襲寒瀾呢?
“司師兄!”一聲将司安的思緒拉回,“真的是你!你回來了?”
是一名眼生的弟子。
“呃——對,昨夜剛回來的。”司安笑的有些僵硬。
“司師兄,你可不知道,這幾年你不在可給我們無聊壞了,大家都死氣沉沉的,你的名字像是個禁忌一般,大家都不敢提起……”
禁忌……嗎?
司安出神,現在這樣人不人,魔不魔的他也許不回來才是最好的。
眼前的弟子還在滔滔不絕地說着,記憶中一個圓潤的身影這才緩緩與眼前的人重合,“阿芮?”
司安的話一出口,阿芮突然喉頭一酸,聲音哽咽了起來,“是啊師兄,我是不是瘦了,你不在都沒人帶我們去南宮大娘的廚房裡偷吃的了。”
是啊,變了太多了,蕭婉可以獨開大陣,那個跟在他身後的叫他師兄的南流景都可以獨領除魔先隊,大家在沒有他的日子裡都好好的生活,成長。
好像有沒有他都是一樣的。
“司師兄?”阿芮的聲音帶着遲疑,小心地觀察着司安驟然沉寂下來的神色,“你……怎麼了?”
“啊?”司安猛地回神,強行扯出一個笑容,将眼底翻湧的複雜情緒壓下去,“沒事,就是…有點餓了。”他拍了拍肚子,試圖用最慣常的嬉笑掩飾過去,“南宮大娘那兒還有肉包子嗎?幾年沒吃,想得慌。”
“有!當然有!”阿芮立刻被帶偏了話題,眼睛亮起來,“大娘知道你回來,肯定高興壞了!她總念叨你當年……”
司安聽着阿芮絮絮叨叨說着南宮大娘和廚房的趣事,一邊應和着,一邊腳步卻不由自主地偏離了去廚房的方向。他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着,朝着城西,朝着那個清晨被提及、并在他腦中留下驚鴻一瞥的杏花坡走去。
越靠近城西,空氣中的藥草氣味便越明顯。這味道很雜,有艾草焚燒驅邪的濃烈煙氣,有煎煮湯藥的苦澀,還有一種……極其微弱的、仿佛從時光深處飄來的、清苦的草藥香,與他腦中那青衫郎中的身影隐隐重疊。
【警告!檢測到高濃度未知精神殘留波動!請宿主提高警惕!】
系統的警報聲尖銳地響起,帶着一種前所未有的急迫感。
司安腳步一頓,心口那股因魔氣而生的奇異共鳴感驟然強烈。他擡手按住隐隐作痛的額角,視線穿過前方低矮的屋舍,落在遠處那片稀疏的、早已過了花期的杏樹林邊緣。
就在那裡!
一個模糊的身影靜靜伫立着。
青色的布衫在微風中輕輕拂動,略顯單薄。他背上斜挎着一個半舊的藤編藥簍,裡面似乎空空蕩蕩。
那人微微低着頭,身形僵硬,不像活人,也非純粹的陰魂,更像是一段凝固在時空中的悲傷剪影。他枯槁的手指間,似乎撚着什麼東西,顔色黯淡,看不真切。
“是他……”司安低語,心髒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那身影散發出的哀傷氣息,如同冰冷的潮水,透過魔氣的共鳴,一波波沖擊着他的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