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蒼山地勢高險,又立與群山之巅,終年積雪覆蓋。
雪化做冰河,穿過群山,彙聚做寒瀾江,有城建與寒瀾江邊,故名寒瀾。
寒瀾城興江運,竟也算的上富饒。
隻是,這樣富饒的城,竟沒舍得分些屋舍給前來除魔的暮霄衆人。
南流景端着一碗濃黑的湯藥進來,聲音帶着疲憊:“師尊,城外的屍潮暫時退了。” 他欲将藥碗遞給守在榻邊的衡華,卻被對方擡手攔住,徑直接了過去。
“累了一夜,去歇着。” 衡華的聲音低沉,目光未曾離開榻上昏迷的司安。他舀起一勺藥,小心地湊近司安唇邊,奈何藥汁順着緊閉的唇角滑落。
南流景看着衡華眼下淡淡的青影,忍不住道:“弟子無事。祖床長老也說大師兄隻是力竭,無甚大礙。不如……讓他與我同住一帳吧?”
“隐傷不報,逞強鬥勇,我不記得我教過你這些。” 衡華的目光掃過南流景腿上潦草包紮、洇出血迹的傷口,眉頭緊蹙,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去休息,立刻。”
衡華不明白自己的弟子為何各個如此,不知愛惜自己。
南流景喉頭微動,深深看了一眼昏迷的司安,終究低頭應了聲“是”,默默退出了營帳。
帳内重歸寂靜,隻餘燈芯偶爾的噼啪聲。衡華望向帳外,天色依舊沉暗如墨。
他一夜未眠,卻毫無困意。榻上司安氣息微弱,狀況不明,似是隻有這樣守着,才會令他稍作心安。
南流景聞言,深看了眼昏迷的司安,應聲離開。
衡華望向帳外,天色未亮,他一夜未睡此刻也不覺困,隻是司安的情況尚不明朗,還是留在他身邊的好。
“師尊……”
一聲令衡華一僵。
衡華轉身,正對上司安渾濁無光的眼。
“師尊……熱……”
猩紅灼熱的魔氣不斷從司安的身體之中湧出,淡淡的魔紋在他的臉上閃現,“師尊……你……要去哪……”
他似是在夢呓,腳下虛浮,卻向衡華走的一寸不差,“熱……師尊……好熱……”
司安說着,擡手扯開自己衣領,露出緊實的胸膛。
衡華一把扣住司安的手腕,觸到的皮膚滾燙如火。魔紋順着司安的脖頸蔓延,在鎖骨處交織成詭異的紋路,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動。
"司安,醒醒。"衡華聲音沉冷,掌心凝聚靈力,輕輕按在司安額前。
司安卻猛掙脫衡華的手,反手桎梏住衡華的雙手,另一隻手按住他的後腰,剝奪兩人之間僅存的距離。
“司安!你——”
他的話沒說完,竟被司安拽這推到塌邊。
衡華帳中的床鋪并不暄軟,隻有一層薄薄的褥子。
因為司安動作突然,加上他的狀态特殊,衡華怕傷了他,隻得由着司安的動作,将他近乎粗暴地甩在塌上。
“唔——”衡華一聲悶哼。
可也因這聲悶哼,司安眼底翻湧的欲望更加洶湧。
司安将衡華的雙手按至頭頂,膝蓋擠開他的雙膝,欺身将他壓住,跨坐在衡華腰腹之上。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衡華的聲音帶着前所未有的驚怒和難以置信,他被迫仰視着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司安的眉宇間早已褪盡少年青澀,英挺的五官在魔紋的映襯下,透出一種極具侵略性的、令人
心悸的壓迫感。
“師尊……你身上……是什麼……”司安卻充耳不聞,如同一隻小狗般,在衡華頸間蹭着,眷戀着衡華的味道,“涼……好聞……”
衡華身體瞬間繃緊如弦。那灼熱的氣息、狂暴不安的魔氣波動,都讓他清晰地意識到司安此刻智全失,完全被體内肆虐的魔氣所支配!強行喚醒,極可能傷及根本。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壓下翻湧的驚怒,盡量放柔聲音,如同安撫受驚的幼獸:“聽話,放開我……”
可換來的卻是司安手下更重的力道。
“不。”回應他的,是一個斬釘截鐵、異常清
晰的字眼。
若非深知司安清醒時對自己刻意的疏離與回避,衡華幾乎要以為他已經恢複了理智!
随即,一陣鈍痛傳來,滾燙的鼻息,以及濕熱的觸感使衡華大腦一片空白。
司安咬了他的耳垂,沙啞、低沉、帶着深不見底的委屈的聲音鑽入他的耳中。
“師尊……我……很想你……”
司安說的含糊不清,衡華聽不真切,側身想要掙脫司安的束縛,卻對上司安的眼。
他的臉頰上是不正常的潮紅,眼尾通紅,桃花眼中布滿霧氣,倒映出衡華震驚的臉,似是隻被抛棄了委屈的大犬。
他很難過。這個念頭毫無預兆地、清晰地浮現在衡華遲鈍的情感認知中,帶着一種沉甸甸的重量,瞬間壓過了所有的驚怒與不适。
就在衡華心神劇震的瞬間,司安那隻原本按在他後腰的手,開始沿着他的手臂緩緩遊移。指腹沿着衡華的手臂,劃過肘窩,小臂、手腕,用指尖蠻橫地鑽開衡華的手心,手指被一根根地、執拗地扣住!直止十指相扣。
司安用力将兩隻扣在一起的手拉到面前,仿佛那是世間唯一的珍寶。他垂下頭,用滾燙的鼻尖,帶着一種近乎虔誠的依戀,一遍遍輕蹭着衡華冰涼的手背。
每一次輕蹭都帶起細微的、濡濕的水汽,那癢意如同羽毛,卻直直撓在衡華緊繃的心弦上。用鼻尖輕蹭過衡華的手背,濡濕的水汽使衡華有些癢。
望着司安迷離的眼神,衡華的心猛地墜下,三年來他經曆的事情衡華甚至不敢去想,,心痛與悔恨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勒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嘶——”
手腕上傳來的尖銳的疼痛使衡華回神,血珠如脫線的珠子,順着司安的嘴角淌下,洇紅他月白的衣袖。
司安像是跋涉在無盡荒漠、瀕臨渴死的旅人,驟然發現了唯一的綠洲。他閉着眼,神情近乎貪婪而享受,用力地吮吸着那處被自己咬破的傷口如同汲取着生命的甘露。
衡華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體内的靈力正被一股強大的吸力一絲絲地、不容抗拒地抽離,順着傷口,源源不斷地湧入司安體内那個深不見底的深淵。那感覺并不痛苦,反而帶着一種奇異的、令人心悸的鍊接感。
衡華沒有掙紮,沒有推開,隻是靜靜地躺着,任由對方汲取這份帶着血腥的“滋養”,深邃的眼眸複雜地凝視着他。
忽然,司安吮吸的動作停了下來。他猛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睛依舊空洞,如同蒙塵的琉璃,沒有焦點,卻冰冷而漠然,卻直直地望着他。
他松開了齒關,伸出猩紅的舌尖,緩慢地、近乎妖異地舔舐過衡華手腕上殘留的血迹。動作輕柔,帶着一種殘酷的狎昵。然而那雙空洞的眼睛,卻始終一瞬不瞬地盯着衡華,仿佛要将他靈魂都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