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班裡,肖語烨随便抓了張紙扇風,邊扇邊抱怨:“這天氣正常嗎?都九月了還熱成這樣,難不成天氣也叛逆嗎?”
胡煜一擺了個爾康手,聲音仿佛夾帶着普度衆生的光輝:“施主稍安勿躁,待到運動會結束,幾張卷子一發,你會懷念現在的。”
呈傅聽到胡煜一這句話來了興緻,用胳膊肘戳了戳餘尚:“尚神,你腳本寫的怎麼樣了?”
餘尚剛擰開瓶蓋喝了口水,聞言差點嗆過去。
“小傅同學,你要謀殺親夫……”餘尚右手捂住心口,臉上寫滿了委屈震驚,甚至還有一種英勇就義的感覺。
如果他語氣沒有那麼氣若遊絲的話。
呈傅盯着餘尚的臉,好像要盯出一個洞來。
盯得餘尚背後涼涼的,好像有種若有若無的殺氣。
良久,呈傅搖搖頭歎了口氣,好像妥協了什麼。
“小時候怎麼沒發現你戲這麼多。”呈傅丢下這一句起身出門。
餘尚聞言一愣,沒太聽明白這是個什麼意思。
自己小時候……戲很少嗎?
他怎麼記得小時候為了引起小傅同學的注意,天天抱着本唐詩三百首在單元樓底下轉悠。
也不是天天,餘尚在心裡糾正。
後面餘尚摸準了呈傅有可能會下樓的時間,卡着點去轉悠。
好不容易被呈傅注意到了,熟悉了之後兩個人就幾乎天天這個時候下樓出門玩。
那個時候,他們兩個的父親都沒有失聯,餘尚的媽媽也沒有逼餘尚逼得很緊。
思來想去,那段模糊在時間長河中的萌動,居然有種童話般的美好。
也正因為這樣,他們才得以依靠這點美好捱過此後昏暗的十幾年。
餘尚想到這裡,突然看向窗外。
那段記憶模糊在腦海裡,卻深深地镌刻在身體的每一寸,以至于望見一片樹葉,就能在幻想中構建一整片園林。
餘尚輕瞥一眼挂鐘,呈傅已經出去五六分鐘了。
都快上課了,怎麼還沒回來。
幾乎是一瞬間,餘尚心底那些不安的想法猶如荊棘般瘋長,那些刺無一例外的深深紮進血肉,緊緊的包繞着那顆炙熱的心髒。
餘尚起身,轉身從後門奔出教室。
“餘尚你幹啥去?快上課了!!”肖語烨追出來喊了一句。
餘尚沒有聽,但放緩了腳步。
他看見呈傅了,在走廊盡頭的光照下。
餘尚緩緩走過去,生怕走快了那人就會消失在光照下。
盡管他知道不會的。
餘尚向前走了三四步,呈傅靠着牆緩緩蹲下,眼神呆滞地望着面前的牆壁。
餘尚又向前走了五六步,呈傅輕輕吐了口氣。
等到餘尚站在他面前時,呈傅才像是終于從昏睡中蘇醒的植物人一樣,僵硬的轉過頭看着餘尚。
幾乎是一瞬間,兩個人同時伸出了手。
呈傅拉住餘尚的手,踉踉跄跄地站了起來,剛想開口才發現自己嗓子啞得可怕。
“我爺爺……好像快……快走了。”呈傅清了好一會兒嗓子,才堪堪說出這一句完整的話。
“我出去想接水……但是剛出門就碰到了池老師,她跟我說我爺爺不好了……”呈傅語氣很輕很輕,仿佛下一秒就立即噤聲。
餘尚發現,呈傅說這兩句話的時候一直在咽口水。
像是脫離水源的魚,在盡可能的尋找維持自身生命的方法。
天邊好像飄來了一片烏雲,把剛剛幾乎刺眼的陽光遮蓋了一部分,預備鈴也随即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