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直到她擡起頭,夏南清那邊就如定住一般,給不出任何答複。
“如果你不想說話的話,那我先跟蘇湫說一聲吧……”冬沉拿出手機。
“别告訴蘇湫!”夏南清立刻阻止。
任何事情隻要告訴蘇湫,就跟承上了特快直達一樣,下午做的決定,當晚就能坐上飛機。
但夏南清還沒做好準備。
她能想象自己回去後會過上怎樣的人生,既然分手了那她肯定要從蘇湫的市中心287平米帶泳池大平層裡搬出,搬回她自己的市中心250平米不帶泳池大平層裡去。
她不是貪戀泳池和蘇湫家裡的豪華床墊,她隻是不想回到一個人的空間裡,如果讓她休息日一整天都面對着那幾堵毫無生氣的白牆她會發瘋的。她其實喜歡着冬沉的出租屋,這裡至少還有着能把她們三人綁定在一起的借口。
她沒辦法離開冬沉,至少這段時間裡不行。
更重要的是……
她拿那包含情緒的雙眼看着冬沉。
你現在這樣,又能離開得了我嗎?
什麼叫做“夢想永遠無法實現”,那根本就不對吧。
有我這麼可愛的女主角在你身邊,你難道不該感歎一句“夢想此刻已經實現了”嗎?
說出什麼“永遠都不可能實現”那麼悲傷的話,你又怎麼能讓人放心得下?如果你在這裡過得不好,不也可能會導緻我們那個世界慘遭毀滅嗎?
“我不想回去。”夏南清終于想出屬于自己的完美借口了。
“冬沉,你不要告訴蘇湫你真正的想法,我們繼續原來的生活,把今天在這裡的一切當做我們之間的秘密吧。”
她拽着冬沉的袖口,像祈求着憐愛的小狗。
“可是為什麼……”冬沉不明白。
“我總覺得,隻有在這個世界才能找到我想要的東西。”夏南清渴求着造物主的憐憫,“在來到這個世界後,我發現我的思維要比過去更加清晰。”
“我能說出分手了,我能更會為自己考慮了,我知道珍惜粉絲了,我也交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個親密的女性朋友,也就是你……”
“請給我一點時間好嗎?我總覺得我能在這個世界找到我人生的解答!”她越說越激動,“你能再在蘇湫和甯柳面前幫我瞞一下嗎?等我找到了……等我找到我想要的東西了,我們再回去!”
“我覺得我已經快要找到了!”
真奇怪啊,這明明不是什麼煽情或悲傷的話題,但夏南清卻覺得能從自己的嗓音中聽出她快要哭泣。
但她這招并非本意的可憐樣肯定是奏效的,至少在冬沉這裡奏效。
“好啊,你的話,當然可以,無論你想待多久都可以。”冬沉把夏南清因激動掉到眼前的頭發順至她的耳後,這過分親昵的舉動夏南清本來應該避開的,但她沒能選在最适合的時機做到,現在也就做不到了。
她現在的内心是喜悅的,冬沉的同意讓她感到輕松,像是兒時一場被延長的暑假,像是被告知了開學卻又隻是虛驚一場。
而且她喜歡那句“你的話”,是“你”而不是“你們”,她終于明白自己剛才為何委屈到想要哭泣了,冬沉說了那麼多句發自肺腑的表白,卻句句都是“你們”而不是“你”。
她明明多想成為誰的唯一。
“那就,說好了哦?”她還是努力讓自己顯得可愛,裝作小心翼翼。
“嗯,說好了。”冬沉總能穩穩接住她小心翼翼的情緒,“不過,你現在願意跟我回家了嗎?晚上不是還要過生日嗎?”
雨已經停了。
“等一等嘛,那麼着急幹啥?”夏南清轉過身看向那霓虹夜景,雖然身下這凳子沒有高到能讓她甩腿,但她還是把雙腿伸直,一會兒内八一會兒外八地搖着自己的腳。
她思考為什麼人類不能有尾巴,那樣她就不用每次都麻煩地想辦法去用尾巴之外的肢體來表達自己的亢奮。
但有尾巴也不行,那樣冬沉一眼就能看出她在因她而開心,她才不要讓她太過得意。
“我打算再在這裡逛一逛,可能也想去做個頭發,鬧這麼大挺尴尬的,我才不想那麼早回去,聽蘇湫的唠叨呢。”夏南清說的都是實話。
冬沉:“那我等一會兒可能要先回去,蛋糕送到的話總要有人接,如果蘇湫單獨在家的話,她不記得訂過那個蛋糕,可能會直接給退回去。”
夏南清表示同意:“嗯……你回去呗,我相信蘇湫肯定做得出那事,她搞不好看見陌生人送了個可疑的蛋糕過來會直接報警。”
“啊……真的會報警嗎?”冬沉害怕起來了。
“哈哈,怎麼可能啦,我逗你玩的啦!”夏南清覺得冬沉說什麼信什麼這點也很可愛。
如果冬沉是隻貓的話,她一定要雙手捧過她的腦袋使勁蹂躏,可惜她不是。
不過不管是不是寵物,冬沉都不會輕易離去這一點她很滿意。
冬沉:“不過也不用着急,我也不想太早回去,在這裡坐着,休息一下還是可以的。”
看吧,她也想留在自己身邊的,夏南清對此相當得意。
·
冬沉也确實覺得現在氣氛很好,她把話說開了,夏南清也沒有讨厭自己,這是這倒黴的一天裡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情。
她一向喜歡這沒有人煙的商場,她喜歡在遍布城市的霓虹招牌下找到一處人迹罕至的縫隙,她喜歡城市但不喜歡人類,所以她喜歡看怪核夢核一類的圖像創作,她喜歡跟愛的人分享這些感覺。
但少有人能夠理解,沒有約會對象想要陪她來這種晚上會做噩夢的詭異場所約會,人們更喜歡爬山或打羽毛球,或者去拉吧喝喝酒。
僅有此刻,僅有此刻她的夢想得到了實現,她可以不在乎過去也不去想未來,她正坐在她最喜歡的“詭異樓層”裡,和她最愛的筆下角色一起看夜景。
這一切都太好了,好到她也不想回去。
“南清。”
“嗯?”
“我可以靠一下你嗎?”
正因為一切都太好了,所以她也忘了人際關系的界限,她也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她也忘了,自己此刻在對不該玷污的女主角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