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柳會告訴你:能,絕對。
她能夠看出那些形容她的詞彙,沒幾個能稱得上正面,她能夠看出她在所有情節裡的工具人屬性,她曾留下美好感受的那些回憶,書裡面記載着的隻是她的惡人嘴臉,她的洋洋得意。
她曾在看見女孩們讨論“知道母親不愛自己的那一刻該如何自處”一類話題的時候暗自慶幸自己不會有此類問題,沒想到這回旋镖現在卻打了過來。
她确實不被母親所恨,但似乎在被相比母親,更加決定了她人生軌迹的“造物主”所恨。
憑什麼夏南清是美好的可憐的,她就要是惡毒的讨人厭的?憑什麼?為什麼?
她去某些相關論壇上搜索了一下她的名字後,看見的言論更是不堪入目,根本沒人喜歡她,沒人愛着她,她是個“惡毒女配”,她就該結局悲慘,她就該早早下場。
“椰子灰……”甯柳想着那天看見的灰發女孩,咬牙切齒。
原來她的乖巧畏縮都是裝的,原來她當時凝視着自己的眼睛裡根本就沒有熟悉和愛意。
她肯定在悄悄瞧不起自己吧,她當時真正凝視的,肯定是她的醜樣。
“你個……椰子灰……”她不自覺地咬着指甲,“混蛋,垃圾……我讨厭你……死作者,椰子灰……”
正巧從房間裡出來的姜程來,一出來就看見了甯柳這她從未見過的燒着怒火的怪樣。
姜程來:“呀,甯柳,生啥氣呢,咋跟個惡毒女配似的在這咬指甲?”
甯柳正在氣頭上:“你才惡毒女配,你全家都是惡毒女配!”
姜程來也沒生氣,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大臉:
“得了吧,我又不是網紅臉,誰找我當惡毒女配!”
·
另一邊。
蘇湫在幾天後決定好了接下來要聚會的場所,在她在冬沉和夏南清面前掏出三張遊樂場門票的時候,夏南清的表情相比欣喜,更多的抗拒和震驚。
蘇湫看出了夏南清表情下的深層含義:“怎麼了,你不喜歡遊樂場嗎?”
“我看你之前廢墟探險不挺開心的嗎?而且原來還喜歡跟我去我們那的遊樂場裡坐摩天輪。”
“不是啊,你看看我們這次去的這個是什麼遊樂場啊,是以刺激和高空項目聞名的遊樂場……”夏南清指着蘇湫給她的門票,“我一直都很讨厭失重感的啊,我過去常跟你坐摩天輪,也從來沒跟你坐過過山車吧……”
她明明說過,蘇湫從來都記不得。
而且事實上,相比人類控制的器械,她反而更為信任自然。
那被人類所抛棄的被大自然所掌管的廢墟,反而更能給予她安全感。
那美麗的,神聖而神秘的,大自然……
一瞬間,一種與愛意與歌唱同等強烈的向往直沖她的心髒,她困惑地用手捂着胸膛,本能地看向冬沉。
蘇湫正好也在看着冬沉。
蘇湫:“冬沉,我不是讓你提前跟夏南清說一聲我們要去遊樂場的嗎,你沒說嗎?”
“我給南清發了好幾條消息了。”冬沉也覺得冤枉,“南清,我沒給你發嗎?”
“額……我……”夏南清這才拿起手機查看,在翻過了好幾條工作需要所以必須聯系的畫手老師,後期老師的聊天框後,才翻到了冬沉給她發的消息。
因為當時工作太忙,被她忽視了。
冬沉那個海豹歪頭的可愛表情包,就這樣可憐巴巴毫無回應地石沉于夏南清的消息之海裡……
“好吧,我的錯!”夏南清自認問題,立馬把冬沉的消息設為頂置提醒。
蘇湫:“所以現在怎麼辦?票沒法退了。”
夏南清默默舉手:“沒事,一起去吧,大不了你們去坐跳樓機時我在下面給你們呐喊助威……”
冬沉拿手指碰了夏南清的手臂,安慰她道:“沒事,你不想坐我就在下面陪你。”
“我們可以一起去找點别的樂子。”
“好……”夏南清答應。
蘇湫在一旁看着她倆,眨了眨眼睛:
“行呗,那就這麼這決定了,對了冬沉,我之前有些東西還放在你房裡,不介意我去你那收拾些防曬霜啥的吧?”
冬沉比了個手勢:“OK。”
于是蘇湫哼着歌就拿包進去收拾了,看得出她真的期待去遊樂場的日子。
從夏南清的視角來看,她也不知道蘇湫是期待遊樂場,還是期待甯柳。
反正不會是期待她就對了。
蘇湫跟她在一起的時候,都很少這般快樂。
想到這她又低下頭難受起來,明明已經分手了,明明已經結束了,為何還無法控制地尋求着愛不愛的證據?為何還無法放下不甘心?
她不能去愛蘇湫,也不想去恨蘇湫,她不願浸泡在恨意裡,她不要讓回憶蒙塵,她也想試着放過自己。
但是……
“南清?”
夏南清能感覺到身邊有人輕輕捏了捏自己的手背。
她轉頭,看着冬沉。
冬沉也注視着她:“沒關系,我們一起,去創造新的回憶吧。”
就好像真是她肚子裡的蛔蟲,冬沉明白她在為什麼而難受。
她一直都懂。
“好。”于是夏南清除了同意,也沒有别的選擇了。
“幫我去創造新的回憶吧。”
“拜托你了。”
“造物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