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清睡到上午十一點還沒醒,蘇湫算是對那安眠藥的藥物效果有了個初步的判明。
冬沉倒是醒得很早,她今天的狀态比昨天好了不少,看上去已經接受了蘇湫和夏南清存在的現實,她給蘇湫和夏南清點了早餐,給她倆留了部她的備用手機。還告訴蘇湫少了半片藥,可能被夏南清給吃了的事。
雖然還沒等蘇湫跟她多說幾句,她就黑着眼圈背上書包去上她的“早八”去了,也沒吃飯,留蘇湫在這出租屋裡自個看書。
她說今天滿課,等她晚上回來再議。
那蘇湫就等着呗。
早餐都快涼了夏南清還沒起,蘇湫就自己吃了兩份。
她發現夏南清的那份跟她的口味還不一樣,冬沉也是有心了,可惜被她吃沒了。
她也是利用這段時間,确定好了“萬一要長久待在這裡的話,今後的方向”。
她在網絡和書籍中明白了,她那個“總裁”,當得是多麼無能。
她以為的事業不是事業,她以為的商戰不是商戰,她以為的公司的運作方式也全是錯的,全都是狗血小說中孩童間的過家家。
民衆也不好糊弄,這世上生活着的普羅衆生,并不全是每天隻會磕“總裁和女星絕世cp”的cp粉。
畢竟就連她們的造物主都隻是一個自己還沒活明白的大學生,哪懂什麼商業人生。
怪不得她老覺得高中畢業後,身邊人的智商都在直線下降呢,雖然高中畢業前也就那樣。
她感到失望。
但另一種名為刺激的情緒也在瘋狂生長。
不過在這之前,她要先想個“接受了一輩子笨蛋商業教育”的自己,已經“一無是處”的自己,也能在這裡勝任的生存方式。
她穿好昨晚洗後已經晾幹了的衣服,拿起冬沉留在家裡的備用鑰匙,打算先去大學那邊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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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南清在藥物作用下睡到下午一點才起,起來後沒看見蘇湫也沒看見冬沉,甚至桌子上都沒留下一份屬于她的生命體征維持餐。
也沒人給她留張紙條,告訴她她倆去幹啥了。
如果要說什麼叫做“被全世界抛棄”的話,那麼夏南清此刻的感覺就是了。
她翻箱倒櫃給自己找了兩塊巧克力派來使自己免于餓死,邊吃邊想象那兩人背着自己在幹些什麼。雖然冬沉早在昨晚就表示了自己的清白,但這一切在夏南清飛馳的想象面前,戰鬥力尚且不足。
在她想象到最髒的部分之前,蘇湫總算是開門回來。
應該說是隻回來了一部分,沒全回來。因為回來的這個蘇湫,遺失掉了她的一頭長發。
“天啊?你頭怎麼剪了?還剪這麼短?”夏南清震驚得都忘了自己原本該有的疑問與氣憤。
“我頭還在啊,我剪的是頭發。”蘇湫也不知道是在接笑話還是單純腦子直,“你不覺得這個世界裡的頭發很重嗎?不像我們那裡那麼輕盈。”
“因為太麻煩,太影響行動了,所以我就想剪了啊,剛好路過的那家理發店今天在打折呢。”
“我知道啊,可是……”夏南清還是沒适應過來,“你也不跟我說一聲……”
“這是我的頭發,我為什麼要征求你的意見?”
“知道啦!我就是希望你說一聲,我還能幫你看看發型嘛……”夏南清把那句“可是我都時刻照顧着你的喜好,所以這麼久都沒染過頭發”給咽了回去。
“話說你這麼在這吃袋裝面包,沒用手機點點什麼嗎?”蘇湫現在才想起來問這事。
夏南清:“你有給我手機嗎……”
蘇湫:“放沙發上了。”
夏南清:“沒注意到。”
“另外那個是冬沉送你的。”蘇湫給她補充道,“我還是更喜歡我買的老人機,明天再去辦個卡。”
“好,辛苦了。”夏南清在心裡确定了一遍昨晚對于冬沉“估計把房子給她倆都願意”的猜想,同時又思考她一個大學生怎麼那麼有錢,難道寫她倆那小說真有那麼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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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沉坐在階梯教室裡,一整天的課,她半句都沒聽進去。
她在手機上瘋狂搜索關于“穿越”“角色來到現實”一類的話題,網上的人們個個都在評論區裡一展宏圖,卻沒人提到這裡面最為重要的“世界觀破碎了要怎麼辦”的問題。
也可能這世上隻有少部分人如此糾結于此,大部分人随遇而安,就像那些穿越小說裡寫的那樣:穿越了就穿越了,死了就死了,重新開始了就重新開始了。
本就空無一物,何懼清零。
隻有冬沉,“隻有你,敏感得像個瘋子,接受不了任何細微的變故,将簡單的現實情況在思想層面無限延伸,直到最後,甚至支撐不了自身。”
“所以你連你的小說都要寫不下去了。”
“如果這一切是幻覺,如果你真的瘋了,那也是你活該。”
她在站在自己家門前的時候,又捂住眼睛,再在心裡把這些自我批判的話默念一遍。
然後用鑰匙開門,一開門就看見躺沙發上吃棒棒糖的夏南清仰着個腦袋看她:
“回來啦?歡迎回家。”
說得沒什麼感情,不過她這句話也讓原本在洗手間那不知道在洗啥的蘇湫也探頭出來。
單肩背着的書包滑落在地面,冬沉在這一刻選擇了接受現實。
“吃橘子不?”蘇湫從洗手間出來,手上拿了倆洗好的橘子。
“吃。”冬沉接過一個,“你怎麼把頭發剪成鐵t了?”
她與蘇湫說話時的感覺,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自然。
“鐵踢是啥?”蘇湫問她。
“額,也不能說鐵t,那樣太刻闆了……總之你這樣出去……唉,這個世界裡的情況,一兩句話說不明白。”冬沉坐在了夏南清給她讓了地的那塊沙發上,低頭剝橘子皮。
她發現自己此刻的心跳相當平靜,人類的身體是個神奇的儀器,它在強迫她對現狀适應,自動隔離開了那些她暫時還無法控制的思想與感情。
她對這樣的身體感到安心,那麼哪怕有天她要離開這個世界,也不會太過恐懼。
“說起來我們倒有問題要跟你談。”蘇湫說起正事。
“難道是關于‘要讓我把你們寫回原來的世界’的事嗎?”冬沉在如此短的時間内,自己腦補了一個穿越者會提出的常見問題。
蘇湫:“那倒不是,我們本來就能回去。我們要聊的,是我們現在不想回去的問題。”
冬沉擡頭洗耳恭聽,一邊聽,一邊把剝好的橘子遞給了一旁伸手在要的夏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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