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廷】
伍染被天翁召見時覺得莫名其妙,但自己以忙為理由推脫又顯得十分敷衍。畢竟天君的面子還是要給。于是她跟着信使回到上界。風塵仆仆從南天門往中庭走,前面引路的童子雙腳蹬得飛快,腳邊濺起了一路的雲霧,等伍染一行走過後又自然聚合。
伍染自來天庭也有百年,雖然比不上那些散居四海的仙人個頂個資曆高活得久,動辄成百上千,比起聞逸這種後起之秀仍稱得上有些曆練。
“到了”童子止步,站到一旁,“元君,請。”
伍染點頭示意,便獨自向大殿内走去。看來這天翁徒弟整體無所事事,也是承了他師父一脈相承的作風。傳令讓人在萬裡外的他界風塵仆仆過來,倒不在殿内好生呆着,不知到哪個犄角旮旯偷閑。
到天庭這麼久,這朝殿真沒來過幾趟,自從上任天翁離奇卸任後,這繞着朝殿中心的明争暗鬥都已經擺上了台面毫不掩飾。
伍染當然避之不及。
伍染随意觀賞起朝殿外庭中的布置來,同其他宮殿的布置本同末異,連院中的荷池中荷花都長得方方正正、規規矩矩的,本以為能見上什麼奇珍異草順手牽幾簇回去,沒想到和她上次來一樣,和百年前相差無幾。
不知是究竟是對宮殿不上心,無心打掃,還是想留住昨日,刻意為之。
伍染四處溜達找人,想着這蓬勉與路惟這師徒二人秉性相繼,聞逸這個後來人倒是比他們面上規矩,但也隻是面上。
對于上界那群墨守成規的老人,“規矩”才是最看重的,畢竟規矩的人聽話好控制。自上任天翁卸任,一首扶持他的老人在吃了這一塹後變得愈加偏執,任何一點威脅到上界的風吹草動就能激得他們揣揣不安。
伍染擡頭看見了什麼,往後退到紅牆下,視線越過庑殿頂往高處看,遠遠瞧見“倚雲樓”字樣的牌匾挂在一樓閣式塔上。
這樓是商議着早要拆的,隻是蓬勉力排衆議硬是留了下來。
她走出朝殿往倚雲樓走去,直覺蓬勉應該在裡面躲着,手剛放到門上,又收回來,心想不如裝作沒找見人,直接回去躲掉麻煩。
猶豫片刻,她推門進去,繞着深處緊貼牆壁的石階螺旋往上,大約繞了好幾圈,繞得她準備開口破罵這什麼鬼設計時,終于在踏跺盡頭見上我們天翁大人的高貴的背影一面。
蓬勉在塔門外的平座上靠着欄杆,手裡捏着一杆筆,借着天光審閱奏表文書,盯着他捏着的那一頁内容,表情也頗為古怪。
伍染隻當他太過專注沒留意自己,便敲了敲門。
蓬勉聞聲收了書,伍染隐約看到痋災的字樣,看來要說的事和痋災相關。
“你來了。”
到底要走流程寒暄幾句才能步入正題,不然顯得對話太幹巴。
伍染配合走流程,“天翁大人怎麼躲在這麼個犄角旮旯偷摸看書?”
“嗯,抱歉,在躲人。”蓬勉歉笑。
确實,天老爺來了都得憋屈地在這狹窄的踏跺繞上幾圈。确實是個躲人的妙處。
“躲……”沒等伍染問是誰這麼大面教我們天翁躲着。身後響起的陣陣踩踏聲已然揭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