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一直往前狂奔,中間不知被多少樹杈刮蹭,詹遠猛地止步。
找到那間茅屋了。
衆人見夜深,身心都已疲憊,挨着屋内的茅草就睡着了。詹遠睡得不穩,迷迷糊糊間聽到旁邊有細微的聲響,剛想看看是什麼東西,但抵不過沉重的困意轉頭又沒了意識。
月光透過樹影撒下瀾瀾碎銀,一路鋪在彎彎繞繞的道路上,碎銀斑駁中鬼新娘扯下紅蓋頭,對着身後早已到來的人不耐煩地說了句,“别藏了,我早就知道你來了。”
那人這才俏皮地從粗壯的樹身後跳出,“别生氣呀。”她蹦跳着走近,露出少女般天真爛漫的笑容,“你總是對我這麼防備,真令人心寒。”
“那麼我就依你所願開門見山喽,想必你也知我為何而來吧。”她漸漸收起笑意,雙眼審視着鬼新娘的一舉一動,毫不掩藏眸底泛起的殺意,“你為什麼要幫他呢?”
果然是提這件事,自己給那群人指了路,在這個瘋婆娘的眼裡就是在妨礙他們。雖然自己不清楚他們計劃的細節,但此刻的自己已經成了她眼裡的叛徒。叛徒要付出的代價她一開始就見識過。
鬼新娘無珠的眼眶回看她,皺起眉,“幫他?别演了,不是正合你意?”
這是試探。
起初她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緻命錯誤,旋即冷靜下來,認識到一個重要的事實。無論是那個沒有見過幾次的“主上”,還是在一旁默觀全程的妖婆,都察覺到了自己淺顯的意圖卻沒有加以阻攔。
沉默的氣氛是很難捱的,每一息的時間都會被無限拉長,看誰先在這個無聲的對弈中敗下氣勢。
最初在她一遍又一遍地徘徊在方寸之地妄想消磨自己的存在時,是面前這個女妖婆告訴自己還有輪回的法子。隻要自己為她所用。
她沒有攔自己,就代表她賭對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的嘴角快要咧到耳根,“你怎麼知道,我還以為我的'憤怒'演得挺真。”
鬼新娘厭棄地甩開頭,避開她撫摸自己臉龐的手,“不用考驗我,我沒那麼蠢。”
“你們就這麼肯定他即使看出了你們的圈套還會故意踩進去?他為的什麼?”
“他會踩進去,他就是這樣的人。”她雙手背在身後,踩着地上的碎銀踱步,“他喜歡直戳了當地解決麻煩,對自身的實力有足夠的自信,從容不迫。正是這種自信讓他敢于以險招謀局勢,以獵物之姿誘捕獵人。最直接最見效的方法,是他慣常用的伎倆。但,這次不會起效了。”
“獵人與獵物的身份總是在變。看誰哄騙的伎倆更勝一籌吧……”她是時停下,睨眼看向鬼新娘,“我以為你挺中意他呢,看來不是啊。”
“……”
鬼新娘抱臂靠着樹幹,整個身子隐沒在陰影裡。她冷眼看着那個女妖婆開始起舞,裸露雙足上沾滿晨露與泥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