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放了學,幾個人一起去茶鋪。小靜王好久沒來了,進屋見一切照舊,道:“辛苦你倆了。”
小懿和小勝天天在這兒看店,每天都有錢賺,心裡還挺高興的。小勝道:“不辛苦,應該的。”
小懿道:“就是公子沒人陪,怪過意不去的。”
袁窈神色淡淡的,在後頭烹茶,一邊道:“我那邊沒事,你在這兒待着就行。”
蕭浚野從外頭提水進來,嘩嘩地倒進缸裡。袁窈道:“小懿剛買了新鮮的楊梅,你洗點來吃。”
蕭浚野拿水泡了一會兒,用鹽搓了搓,洗幹淨盛在水晶碗裡,吃了一個,感覺又酸又甜的,汁水飽滿。袁窈道:“怎麼樣?”
蕭浚野便拿了一個喂給他,袁窈輕輕一笑,鮮紅的汁水沾在了嘴角,像胭脂似的。蕭浚野凝視片刻,戀戀不舍地幫他擦去了,一邊想:“若是他肯擦胭脂,可比女孩兒好看多了。”
小靜王本來在櫃台後頭打算盤,朝那邊看了一眼,怎麼瞧怎麼覺得不對勁。
關系好也沒有這樣的,那兩人看對方的眼神都與别人不同。周钰也發現了,半開玩笑地過去,張開了嘴道:“啊——”
蕭浚野道:“幹嘛?”
周钰大喇喇道:“我也想吃啊,阿野,喂我。”
這些人什麼熱鬧都要湊,蕭浚野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仿佛覺得他有病。嚴碩也擠過來了,理所當然地張開了大嘴,就像池子裡等着投喂的大胖鯉魚。蕭浚野把楊梅往桌上一撂,道:“沒長手啊,自己拿。”
那兩個人吃起東西來跟無底洞似的,小懿頓時嚷嚷起來:“等等,我買了自己還沒吃呢,給我留幾個!”
小靜王輕輕把算盤珠撥了幾下,尋思着剛才的情形,覺得說不定是自己多心了。
蕭浚野放下簾子,跟袁窈坐在一起,低聲跟他說話。袁窈眼裡帶着一點笑意,神色裡帶着溫柔。
“我在城西相中了一塊地,挨着聽泉庵,前頭有泉池子,後頭有一片小竹林,挺安靜漂亮的,能蓋三進院,隻要八百兩就能拿下來。我這些年攢了些錢,等在這邊再掙點,我就去拿下來,送給你。”
袁窈有些意外,道:“給我?”
蕭浚野嗯了一聲,道:“你在長安城還沒家呢,咱們把房子蓋起來,你有空就過去歇一歇。等你考上了功名,我也出來建府,咱們再找個好地方挨着,經常……一起喝喝茶,聊聊天,你就别再回雲南去了。”
他是真的為将來考慮,袁窈靜了片刻,輕聲道:“那麼遠的事,想這麼多幹什麼。”
“不遠,”蕭浚野躊躇滿志道,“明年就考武舉了,我戰策和兵法已經爛熟于心了,武試更是不在話下,以你的才學必然也能考中。最多兩三年光景,就都能着落下來了。”
袁窈聽他這麼說,不覺間也有些向往,露出了一點笑容。蕭浚野道:“三進的小宅子是有點委屈你,權當過度,咱們以後也能有個地方見面。”
袁窈道:“還差多少錢?”
蕭浚野不想讓他再出錢了,道:“沒差多少,我已經交定金了,辦好了我再跟你說。”
袁窈便沒再追問,他小時候的家冷冰冰的,規矩森嚴,父親高高在上,隻有母親給了自己一點溫暖。自從認識蕭浚野之後,他才好像有了真正的家人,有人在乎他過得好不好,開不開心。如今他要給自己一個家,讓袁窈的心頭一酸,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蕭浚野看着他,輕聲道:“咱們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大街上人來人往,竹簾後,兩人靠在一起想着他們的未來。袁窈不答,蕭浚野便拿肩膀拱他。
“怎麼樣……你說好不好?”
袁窈忍不住笑了,輕輕點了點頭。蕭浚野的心中一輕,在桌子下悄悄握住了他的手,心中生出了安甯的感覺。
孔钺最近得了白芍,一門心思都在那個小戲子身上,倒是消停了幾天。下了課,嚴碩嚷嚷着要去燕來居吃飯,問蕭浚野去不去。蕭浚野尋思着要是去了就得自己請客,故意道:“你問小靜王去不去?”
師無咎聽見了,道:“都快考試了,還一天到晚惦記着吃,不去。”
蕭浚野從善如流道:“他不去,那算了。”
嚴碩不甘心道:“那咱們去吃嘛,楊笙,最近店裡什麼便宜?”
楊笙本來在收拾東西,聞言停頓了一下,含糊道:“也沒什麼便宜的,還那樣。”
他最近不知道在忙什麼,休沐日一整天見不到人,好像也沒去燕來居幫工,跟班裡的人也不怎麼說話了。以前他總是笑微微的,如今卻時常垂着眼,神色也比從前黯淡。
他背上書包,低着頭走了。嚴碩還在到處找人跟他搭夥一起吃飯,蕭浚野擺了擺手,自個兒回誠意齋去了。
他進了屋,翻箱倒櫃找出了自己存的私房錢,仔細數了幾遍,一共五百七十兩。這是他從牙縫裡摳出來娶媳婦的錢,之前窮到去挖墳也舍不得動一下,如今有了喜歡的人,這些錢終于也能派上用場了。
能給心愛的人一個未來,蕭浚野有種自豪的感覺。他是鎮南王的兒子,自己這點小排場自然是遠遠不夠的,但自己還年輕,以後還有更好的前途,隻要肯努力,一定能給袁窈一個配得上他的未來。
他原本每天就想着吃飯睡覺跟狗熊兄弟掐架,如今有了喜歡的人,竟也沉穩下來了,滿心都想着怎麼才能讓他過得更好。他們的茶鋪進項不錯,照這樣賺下去,再過三個月就能湊夠八百兩了。到時候找人蓋房子置辦裡頭的東西還得花三四百兩。一想到成家立業,就處處都要用錢,蕭浚野忽然有點後悔從前荒唐度日,把錢都亂花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反正他們還有的是時間,慢慢來就是了。外頭蟬鳴陣陣,午休還有一陣子。蕭浚野悄然去了隔壁,想看他休息了沒有。袁窈躺在裡屋,手裡拿着本詩經,良久翻了一頁。
蕭浚野擠到他身邊躺下,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跟他給自己的香料不同,他平時用的香清淡雅緻。他深深一嗅,總覺得在哪兒聞過,道:“這是什麼香?”
袁窈輕輕道:“白蘭花,月照山中有很多這種花樹,我娘很喜歡,我自小也聞慣了。”
他露出來的肌膚上香氣更濃,沁人心脾。蕭浚野湊過去,袁窈被他蹭的癢癢的,笑着躲開了。他身上哪裡有感覺蕭浚野一清二楚,伸手撓得他喘不上氣,臉上微微發紅。
他一見袁窈就控制不住自己,索性把他壓在身下,雙手撐在他身側,低頭看着他。袁窈屈起一條腿擋着這狼崽子,道:“起來,玉佩硌着我了。”
蕭浚野揚起嘴角道:“你再摸摸,是玉麼?”
袁窈反應過來,臉色頓時紅了,道:“你有沒有點别的事了?”
若是不知道情事滋味也就罷了,蕭浚野如今食髓知味,根本放不了手。他低聲道:“讓我親一下。”
袁窈信他就有鬼了,道:“大中午的,你别胡鬧。”
蕭浚野信誓旦旦道:“就親一下,保證不亂來。”
袁窈還沒回答,已經被他吻住了。他侵略的氣息籠罩着他,就算一個吻也要占據他所有的身心。袁窈有些恍惚,回過神來時,他的手已經摸到衣裳裡來了。
袁窈又氣又惱,被他上下其手眼睛變得濕漉漉的,身上也沒力氣掙紮,隻是啞聲道:“說話不算數,算什麼好人。”
蕭浚野呢喃道:“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你才知道?”
袁窈輕聲道:“那你去把門關了。”
蕭浚野舍不得起來,敷衍道:“這就去。”
兩人在帳子裡厮磨,忽聽一人從外頭進來,朗聲道:“幼如,皇兄賜了我些嶺南的荔枝,分你一半。”
那兩人吓了一跳,已然衣衫半褪,來不及遮掩了。嘩啦一聲,一盤鮮紅的荔枝撒在了地上,冰塊骨碌碌打了幾個滾兒,洇下一攤水迹。小靜王站在碧紗櫥前,愕然地看着那兩個人,一時間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