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僵硬的眼珠微微一動,卻見一個身影暗夜中鬼鬼祟祟縮在樹上。
那閃出的光……是什麼?
她環視四周,卻發現幾乎整個房間裡充斥着一閃一閃的小暖光,那些小光點還在緩緩浮動。
這是……
“螢火蟲?”
她伸出手,一隻閃着綠光的的小蟲乖乖地支着胖胖的小身體悠悠飛來,站在她的手指尖上。
圓圓的腦袋一點一點的,像是在撫摸她的手指。
屋子裡的螢火蟲,像是滿天的星星簇擁着月亮,圍繞在她的周圍。
“誰叫你們來的?”她低聲問道。
小蟲費力地努了努下巴,指向窗外那個縮在樹上左拽拽右扯扯,生怕自己露了行迹的家夥。
卻完全沒發現自己的影子完全打在地面上,有兩個他那麼長。
槲月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聲音還是小小的:“進來吧。”
窗外那身影卻遲疑一動,探頭向她瞧來,卻不知為何直接大頭朝下直直栽了下去。
“咚!”
發出驚天動地的響聲。
周圍的蟋蟀都被吓得噤了聲。
半晌,一個灰頭土臉、黑袍子摔成灰袍子的男人,有些不自然地攥緊衣角站在她面前,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孩。
她無端想起第一次見面時那個懵懂無知的少年,又想起從蛇妖手裡救她的時臨,跟花孔雀一般鼻孔朝天,眼白看人的模樣。
她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
他看着她蒼白清麗的面容,結巴道:“你、你笑什麼?”
“我笑有的人大半夜不睡覺,跑到别人門口的樹上看星星。”
時臨一邊拍了拍頭上的土,一邊瞥着她低聲嘟囔道:“還不是怕你想找人說說話沒人聽嘛。”
槲月奇道:“那你為何不進來?”
時臨沉默半晌,低聲道:“我……怕你不想見人。”
少年的聲如蚊呐,細細地傳進她的耳朵。
槲月看他那忐忑局促的模樣,忍不住勾起唇角,聽見他說的話,心裡像是有個小火爐,細細密密地熨帖着她冰冷的心髒。
“坐吧。”
他拖着條腿,一瘸一拐地拖來一把凳子坐下了,然後小心翼翼看她的臉色。
“你腿怎麼了?”
時臨卻表情讪讪,桃花眼滴溜溜地在窗外轉了一圈,嘴巴癟癟的沒說話。
從樹上掉下來摔的,槲月迅速下了結論。
她忍着笑,伸手從床邊的櫃子裡取出一個盒子,示意他把褲腿挽起來。
時臨乖乖照做,隻見他白皙的膝蓋上一片驚人的紫紅,甚至有幾處滲血。
她一邊把盒子打開擓了一指藥膏抓住他白皙的膝蓋,一邊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他面無表情,像機器一樣轉過腦袋,露出熟透的櫻桃一般的耳根子。
他感受到冰涼的觸感像是雨點一樣,在他的膝蓋上反複遊移滑動。
明明那手如此冰涼,卻磨得他的心越發滾燙。
就像是她月光一樣清白的側臉在他面前晃來晃去,讓他的目光忍不住一直追随。
他捉住了她的手腕,冰冰涼涼,像是她清冷的眼。
與槲月不解的目光相接,他輕咳一聲,遲疑地松開了她的手腕,聲音有些低啞:“好了。”
她正抹了一半,以為他不喜歡藥膏的觸感,蹙眉道:“很快就好了,這個抹了明天就能好。”
随即手上動作更快。
他感受到驟然加快的動作和那隻力度更大的手,咬住下唇,忍不住閉上了眼。
他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她,可她的眉眼總是自己往他腦子裡鑽。
他霍地一下站了起來,甚至帶倒了凳子,摔在地上發出砰的響聲。
“你幹嘛?”
槲月瞪他。
他眼神無意識在她的唇上掃過,又慌亂移開,結結巴巴地往外跑:“你、你沒事我就先走了!”
剛跑了兩步,就聽見她咬牙的低喝:“給我回來!”
他想跑,可腳先一步誠實地停了下來,又一步步挪了回去,停在離她還有一丈遠的地方不動了。
槲月瞪着他,那雙本身清冷的眉眼此刻瞪得圓圓的,月光照耀下光華閃耀,他幾乎不敢直視。
他隻能低下頭順應聖女的要求,向前走了幾步,直至貼在床邊。
男人極高,她被完全地籠罩在他的影子裡,像是依偎在他的懷裡。
時臨垂着眼,感受着一個圓圓的腦袋緩緩靠在他的身上,軟軟的手圈住他勁瘦的腰身。
須臾,水迹緩緩滲進他的長袍,貼在他的肌膚上。
伴随着少女輕輕聳動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