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惜一切代價,我要他們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化為齑粉!”
隻聽“咔吧”一聲,那長袍男妖連叫喊都沒有一聲,便頭一歪,七竅流血。
……
待秋靈哭哭啼啼地說完她的經曆,他們已被野原上簌簌秋風給吹透了。
冷得發抖。
她是被活生生燒死的,死前旁邊躺着她的母親,早已瞪着大大的眼睛被燒得扭曲。
她記得因為越山封禁,族人無法進出,絕望之下剩餘族人一緻同意将聖女作為最後血脈,舉全族之力送往人間。
甫一将聖女送出去,厍玉谌的人馬便追至此處,将他們盡數屠滅,死後連靈魄也沒能放過,盡數帶走不知道做什麼用。
她年紀太小,縮在角落沒有被人發現,後來發生的事情她越來越模糊,隻記得自己渾渾噩噩在一個黑暗的地方沉睡了好久,直到感受到她的血脈呼喚。
她心中急切,還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是當務之急她該先恢複記憶,遂急切問道:“那你還記得該如何解開封印嗎?”
秋靈虛白的小臉滿是肅穆,莊嚴地點點頭,眼神移向長淵又飛速收回,“我還記得封禁的口訣,雖然我已經死了,沒有内丹和靈力,但是祭司大人也在,應該是可以做到的。”
許今朝不動聲色觀察着,聞言也看向長淵:“那就麻煩你了。”
長淵笑容溫和,“你我之間,不必談這些。”
時臨受了重傷,又非狐族族人,便坐在一旁打坐療傷。
在秋靈的指導下,長淵調動體内氣元,手成劍指緩緩在周身繞圓數圈,渾身逐漸漾起紫色光芒,并口中低念道:“靈光初現,憶海微瀾,封塵往事,逐影漸還,心念所至,記憶歸元,破!”
一道紫光瞬間沒入她的眉心,周身燃起金芒将其包裹其中,她不由自主閉上眼。
她的腦海中仿佛多了一扇蒙塵的門,踩一腳揚起漫天塵灰。
那光芒牽引着她打開那扇門,裡面黑漆漆的。
她的大腦像是劈過一道閃電,那電芒霎時照亮了眼前所有景物。
無數記憶像是開閘洩洪般争先恐後湧進她的腦袋,頃刻間頭痛欲裂,可這遠遠不是結束,伴随記憶而來的還有那些塵封多年,跟記憶一起藏在她身體裡的血脈。
長淵額頭滲出冷汗,見聖女自向空中浮去,渾身張開巨大的菡萏巨影,将其包裹其中,那花瓣在虛空中隐隐翕動,像是活了一般。
秋靈眼中隐含激動,三人眼珠轉也不轉地死盯着那蓮花巨影。
盯得他們眼眶發酸,長淵胳膊已經開始微微顫抖時,才感受到那巨影的動靜。
仿佛是新生,又像是故人歸來。
無數聲音在她耳邊竊竊私語,讓她有熱淚盈眶的沖動。
“月兒術法頗有天賦,若非我狐族兒女,以後恐怕還能當個煉術師哩。”
“嗐,月娘那可是受過神谕的,沒準就能成下一個神呢。”
“我們月兒喜歡幹什麼就幹什麼,管他什麼神啊仙的,哪有在自家山頭自在。”
“嘿嘿,那倒是!”
虛無中好像有無數張臉或是憨厚撓頭,或是慈愛撫須,又或是沖着她狡黠一笑,惱怒的、憨厚的、欣喜的……那一張張鮮活的臉,皆是與她真真切切相處了一百多年的……家人。
可他們都漸漸地遠去,從她的記憶裡、從她的眼裡、從那太陽煦和的越山上,漸漸地遠去。
最後的一幕,便隻停留在大火傾天,他們皆抱了死志,舉全族之力突破結界桎梏,将她送出越山。
也不知是誰身上的汗或血,滴答滴答沉沉落在地上。
然後,然後什麼都沒了。
像是碎掉的泡沫。
端坐在蓮花上的神女眉心生出一朵金色蓮花,栩栩如生,長睫在下眼睑打下鴉青色陰影,瓷白的臉在旭日映照下熠熠生光。
眼皮一動,緊接着眼睛慢慢睜開。
時臨印象中的許今朝,面容清秀也罷,美則美矣也罷,他總是不大在意旁人的長相,隻知她是個古靈精怪,滿是小聰明的小混混,從不知原來狐族聖女絕色之姿,所言非虛。
她籠罩在金光之中,像隔了一層薄霧,隻讓人瞧見她纖長白皙的脖頸和深邃靈動的杏眼。
那雙眼睛流光溢彩,光華萬千,驚鴻一瞥便叫人為之心折。
蓮花光影漸漸散去,聖女身穿一件月白對襟多層百褶裙,裙擺上用淡金線繡飄渺雲紋和狐尾圖案,頭頂一月白發冠,兩側垂下兩串淡金流蘇,流蘇末端系着小巧的銀鈴,一步一響,發出清脆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