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推測來看,元宵燈會之日鎮世碑定出現了某種異象,他們若要銷毀證據,偷走一本就是,為何三本都不見了?
“還有哪些?”曾修遠問道。
孫尋文秀氣的眉毛皺成一團,“剩下兩本皆是些散日子,八月十三,還有……十月初七。”
這些日子不逢年節,也沒有特殊祭祀。
“或許是障眼法?”趙雪猜測。
他們思考了半天理不出什麼頭緒,又在萬古台來來回回找了數遍,也沒能發現新的線索。
日頭從紅牆高塔後漸沉下去,暮色逐漸籠罩金碧輝煌的萬古台,影子長長拖在地上,像是這座皇城沉默的眼淚。
……
雲霧缭繞,霞光普照,重明鳥遮天蔽日自一座巨廈後振翅而過,發出一聲長嘶。
“她打傷肖枯,去了玉京?”一隻白皙近乎有些病态的手搭在長椅上,聲音如夜莺宛轉。
玉階下顫抖背影匍匐着低聲應是。
“呵,通知他一聲,到時候了。”那隻手兩指撚起一枚玉牌,上面隐隐透出一個“玄”字,随意一擲。
階下人像是得了天大恩賞,飛速跪爬着将玉牌揣進懷裡,低聲告退。
“這場戲,總算是要開場了。”
低低笑聲在空曠的大殿裡回響,如鬼如魅,如泣如訴。
……
城外,靈祐宮。
正是冬日,寒意料峭,前幾日的殘雪挂在樹梢上稀稀拉拉地滴水。
靈祐宮香火旺盛,今日又是難得的晴天,不少貴女富戶都趕着來上柱香,寺前熙熙攘攘,人人臉上都帶着笑容。
顯得門口蹲着的兩個身影苦大仇深。
要說他倆綢緞明亮,天衣無縫,也該是有身份的人家。
就是一個帶着帷帽,一個帶着鬥笠,往那一蹲,氣質頓消。
“我們為什麼不進去?”
時臨忍着自己想翻白眼的心情,咬着後槽牙問。
早知道他就不該跟那勞什子的孫尋文争跟她一起出來查案的機會,擱這蹲一上午了,愣是一動沒動。
他倆出來就出來呗……算了,也不能讓他倆一起出來。
也不知道最近怎麼了,可能冬天容易上火。
他一瞧那姓孫的對着許今朝笑得假模假式的,他就莫名手癢癢想噴火。
“再等等。”許今朝懶懶啧了一聲。
時臨忍氣吞聲。
須臾,宮殿門口款步走出一身影,緩緩停在他們面前。
這個高度,隻能看見他的革面短腰靴在陽光下锃亮地閃着光。
許今朝擡頭,隻見一慈眉善目的長髯修士笑眯眯看着他們。
“貧僧是靈祐宮的監院觀真道人,兩位進去吃盞茶吧。”
許今朝霍的一下站起來,卻因為腦袋缺血晃了晃,被一隻胳膊牢牢扶住,扭頭看見時臨掩在鬥笠下沉沉的眼睛。
“監院,幸會幸會,我們就是歇歇腳。”
觀真笑了笑,便做了個請的手勢。
許今朝沖着時臨眨了眨眼,興高采烈地跟着觀真進去了。
時臨卻不由起了疑心,想起昨日許今朝跟孫尋文那小子約好了非要大半夜夜探萬古台,卻發現藻井上夜明珠正在吸取鎮世碑的靈力。
今日一大早又蹲在靈祐寺門口。
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靈祐宮修的極其氣派,觀真作為監院,卻眉目平和,不見浮躁之氣。
這在道人身上甚少見。
“監院。”一個身穿棗紅色鑲毛夾襖的貴婦人見到觀真,上前雙手合十見禮。
觀真笑得慈祥,“胡夫人面帶紅光,可見是有喜事。”
“托玄穹真君的福,我兒子昨日去國子監報到,仕途有望了。”胡夫人滿臉喜氣,“真君可是真靈啊,我過兩日就叫我家那口子再捐三百兩香油錢。”
觀真雙手合十,臉上也不見喜色,“真君乃是衆仙之首,不講這些虛禮,不過是為了庇佑一城百姓。”
“我知道真君是一心為民的,不過是民婦一點心意。”
胡夫人與觀真又寒暄幾句,歡天喜地地走了。
後來再碰到幾個也都是來還願,說玄穹大帝又給他們實現了什麼願望的。
跟個許願池似的。
許今朝肘了肘時臨,小聲問道:“你對仙界了解多少?”
時臨雖曾為妖尊,可對仙界也隻能說知之甚少,畢竟一個懸在九重天上高高在上、睥睨衆生的地方,又有多少人能了解呢?
這世上沒有了神,人人都想成仙,可羽化成仙哪是容易的事,好不容易登仙之後,也再不會返回塵世看一眼。
所以他隻能搖搖頭,低聲道:“我隻知道,這個玄穹大帝在妖界風評倒是不怎麼樣,聽聞是個視人命如草芥之輩。”
那就怪了,人界把他捧得天上有地下無的,妖界卻不待見他。
他們跟着觀真進了房,便有小道士給他們端了兩盞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