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水順着發絲一绺一绺滴在地上,發絲緊貼在臉上,她的臉被沖刷出一道一道的痕迹。
周圍人均竊竊私語,看她的眼神厭惡中夾雜恐懼,形形色色,嘈嘈切切。
真狼狽啊。
許今朝垂下眼眸,水滴順着睫毛滴了下來,像是眼淚一般。
“大膽瘟妖,将我金川郡害到如此地步,竟還敢易容潛入我府中害我女兒!”許紹又驚又怒,嚯地一下站起來,手指顫抖着指向她。
許今朝陰沉沉地掃視了一圈整個屋子,沉默地勾了勾嘴角,轉身便要離開。
“老爺,老爺,不好了!青、青梧院……”一個家丁面色慘白地幾乎是手腳并用爬進來,嘴巴抖抖索索的說不利索。
許紹不悅,“客人還在,成何體統!”
“青梧院死人了!”那家丁面色慘白,說出的話有如炸彈一下點燃了整個屋子。
青梧院,乃是許今朝方才入住的那間偏僻院舍。
許紹立馬眉眼一凜,拍案而起怒喝道:“妖孽,休走!”
随即身後傳來劇烈罡風,許今朝感受到身體傳來的強烈警報,不得不轉身瞬間運轉起靈力,與其重重相擊,在屋内爆發出巨大的氣浪,衆人皆被氣浪沖的往後退了幾步。
許今朝眉眼俱厲,虎口發麻,那一掌使出了十足十的力氣,分明就是想要她的命!
隻見一黑衣修士正以掌成刀,惡狠狠盯着她。
“衆仙長助本郡守誅殺此妖孽,有功者嘉獎十兩黃金!”許紹怒喝道。
霎時間屋内所有修士看她的目光陡然狂熱起來,有錢能使鬼推磨,遑論是殺這麼一個身形瘦小的丫頭!
許今朝渾身肌肉陡然緊繃,臉色也變得猙獰起來。
隻見衆人摩拳擦掌,千鈞一發之際,一聲清喝突然響起——
“且慢!”
場内氣氛有一瞬的凝滞,許紹眯起眼瞧向那方向。
隻見一個白衣女修負手而立,眉眼秀麗清正,眼神堅定,緩步走出,直直立于衆人面前。
“許郡守,如此草菅人命豈不兒戲?”
許今朝渾身一松,難以置信地看過去。
“此人正是一年前傷我兒潛逃的妖怪,我府家丁皆是見證,難道有假?”許紹眉頭一跳,質問道。
那白衣女修目不斜視、擲地有聲,“衆所周知,衆妖皆有其形,這位姑娘身無妖氣,靈力精純,并不像為惡一方的大妖,而且她是個姑娘,進入許小姐房中緣由尚未查明,如何能草率定案,私下處刑?”
這女修氣質高華,一身正氣,說話不自覺便讓人信服。
周圍蠢蠢欲動的人也不由得停了下來。
“你又是哪位?”旁邊一個滿臉橫肉的武修不屑道,“誰知你跟這妖怪不是一夥的?”
那白衣女修連一個眼神都欠奉,隻冷然道:“我乃天穹宗宗主座下第一大弟子……趙雪,今日所言皆是坦坦蕩蕩,即便是告到我宗門下,我亦不改初衷。”
“天穹宗大師姐,流火劍第十八代傳人!”有人認出她的劍銘,不由驚呼道。
當今修真界中,除了金烏宗,便是天穹宗。
與金烏宗近年崛起新秀不同,天穹宗自開國便已存在,如今已有幾百年曆史,樹大根深,光華内斂。
故而天穹宗弟子多是謙虛内斂,且内力精純之輩,行走各處都是公正斷案的一把好手,頗受信賴。
趙雪身份一露,場上諸人皆不敢輕舉妄動,許紹咬緊了後槽牙才勉強露出一個客氣的笑容。
“原來是天穹宗仙長,閣下願意光臨,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輝啊。”
“蓬荜生輝”四個字,簡直是咬碎了後槽牙才說出來的。
趙雪卻是懶得與他虛與委蛇,隻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不敢當,我建議先探查青梧院屍身再做定奪。”
許紹雖想反駁,但衆目睽睽之下他實在說不出什麼理由。
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向青梧院行去。
許今朝與趙雪同排行走,不由得開始觀察這個神奇的女子。
修士,尤其是武修,基本上是男子統治區,女子天生肉身條件不如武修,所以即便是修道也會選擇醫修音修一類輕便自如的。
趙雪卻随身帶着一把重劍,衆人面前也是不卑不亢,所言皆有理有據,擲地有聲。
她本想道謝,可話在嘴邊轉了一圈又吞進了嗓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