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阿朝,快醒醒!”
許今朝感覺到身體颠得快散架了,渾身每一塊骨頭都在痛,眼皮子仿佛有千鈞重,怎麼睜也睜不開,隻聽到扶宣叽叽喳喳無比焦急地呼喚她。
“這個該死的邬藏要把你賣給妖,他都已經談好價錢了,這個馬車上現在還有一隻非常強大的妖,快醒過來阿朝!”
許今朝一聽這話更不敢睜眼了,屏息聽了一下,隻聽邬藏谄媚的聲音,“茂大人,您看這個頭,這牙口,還有她身上的氣息,您鼻子向來靈,這都是上等品,保準聖使大人滿意。”
“确實不錯,就是肉身弱小了一些,這也沒有幾兩肉啊,回去還得喂養一段時間,”那妖的聲音倒是難見的陰柔,“這樣吧,給你兩百顆上品靈石,也算我們兩方都不吃虧,如何?”
喂養,把她當什麼畜生嗎?許今朝暗暗咬牙,這個邬藏果然根本就不是什麼倒賣令牌的,反而做人肉生意,假意放出消息說自己有門路,把溪川縣慕名而來的人都騙去妖界去給妖加餐,怪不得溪川縣過一段時間就要少不少人,看她想去妖界的心切,邬藏就利用這個心理把她騙到這來給妖怪吃。
“兩百顆?我們上回商量的可是五百顆啊茂大人,做生意可得講究信譽,才能有來有往的不是。”邬藏聲音變了變,能聽出明顯的不悅。
許今朝聽着聲音是從她前面傳來的,她面前好像有一道壁将她吐出的氣彈回來,想必是被關在了一個箱子狀的東西裡,她試探性動了動,空間很小,手腳都被綁住,
“你個不人不妖的東西還敢跟本使提條件?這女娃身上有幾兩肉,我們買回去是給聖使增進修為,你這能補多少?别給臉不要臉。”那妖的聲音染上幾縷不耐煩,分明是瞧不起他。
“大人您……她身上的氣息我不信您聞不出來,她分明就是……”邬藏忍氣吞聲。
他們聽起來好像要内讧,許今朝心裡轉了幾個心思,便嘗試開口道:“這位大人,您是從妖界來的大能嗎?”
空氣詭異地沉默了幾秒,那妖壓抑着怒氣的聲音才傳進她耳朵裡,“邬藏,你不是說這女子已被你的屍蟲丸給藥倒了,絕無可能醒來嗎?”
邬藏陪着笑:“我怎麼可能膽大包天到戲耍您呢?屍蟲丸可讓人昏迷三日三夜,我下了十足十的量啊。”
“大人您千萬不要聽邬藏的話,他綁我來純粹是為了應付聖使大人的差事,不是真心為了大人着想,我本是良家婦女,患了肺痨被……咳咳,夫家趕出來,邬藏大人看着我孤苦無依才把我給綁來,一點都不費事,我這身子虛透得很……已沒幾日好活了……”許今朝一邊虛弱地咳嗽一邊斷斷續續地說。
邬藏暴怒,“你給我閉嘴!”一揮手拂出一道罡力,她身上的束縛感立馬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沖擊力,她狠狠撞在身後的馬車壁上,又咚一下砸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
“邬藏你幹什麼!難道你真的背叛了聖使大人?”那妖霍的一下站起身來,“這人是要獻給聖使大人的,你居然如此傷害,難道她說的是真的,你真的是找了個快死的人來敷衍聖使大人?”
邬藏敢怒不敢言,一看大妖發怒,隻能慌張說不是,許今朝悄悄往後靠在馬車壁上,把手挨在剛剛打爛的木闆棱上輕輕磨起來,繩子悄悄越磨越細。
“邬藏大人,你即使不滿茂大人對您不尊重,瞧不起茂大人這副尊容,也能做聖使大人的屬下,而您隻能做個販夫走卒,也不能與我暗通款曲,想要在此地,借我這個幌子把茂大人除掉,這樣您就順理成章可以跟随聖使大人了,你這做可不地道啊!”許今朝哀哀歎道。
“你這女人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
“邬藏,看不出你有這份心胸啊,原來想取本使而代之,難怪你态度奇怪,前倨後恭,真是令人……作嘔!”那妖說到最後幾個字語氣陡然帶上了幾縷狠厲。
邬藏忍不住辯解道:“茂大人,我對聖使和您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啊,您不能聽小人幾句挑撥就……呃啊!”
馬車内仿佛刮起一陣飓風,忽然劇烈顫抖起來,邬藏的聲音像被卡住了脖子一樣斷掉,隻能聽到一聲悶哼,随後再無聲息。
許今朝靜靜地聽着,結果一雙手突然粗暴地把她臉上的巾子扯了下來,一把大片的光亮驟然射進她眼睛裡,酸澀的眼睛眨了眨,眼前才顯出些景物來。
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張白的發灰尖的如同錐子一般的臉,倒三角眼睛像毒蛇一樣死死地盯着她,她心裡警鈴瘋狂作響,掀起了巨大風浪,面上絲毫不顯,甚至還擠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茂大人。”
居然是蛇妖,雖說她也是要去厍宮的,但是蛇妖是妖界風頭最盛的族群,聽聞睚眦必報、極為聰明,她那點小伎倆……
馬車裡一片狼藉,邬藏已然七竅流血倒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死的不能再死了。妖死後都會化為原型,這邬藏居然真是個人。
“你這小丫頭倒是很聰明,”尖臉妖淡淡地擦拭着手上的血,“知道本使不滿這個邬藏,也算是給了個台階除掉他,本使還得謝謝你。”
“多謝茂大人誇獎……”
他的語氣很平靜,但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她渾身一陣惡寒,突然有點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