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倆也真算得上是配合得天衣無縫啦?”
“不止天衣無縫,還得感謝天時地利呢,得虧今晚沒堵車,我才能及時趕到,不然你現在怕是早都被人…”夏勇忾想起那兩瓶茶飲料,突然緊張起來,“我先帶你去醫院洗胃!”
“洗胃?不用…我沒事兒。”
“小李交代的藥品注射量遠超安全值,我看你喝了一大口,怎麼可能沒事!”
“真沒事,一點異樣都沒有。”
“有沒有異樣得醫生說了算,你知道個屁。”
“巧了,我還真知道。”盧一無奈笑笑:“以前…也不小心被下過幾次。而且那茶我進浴室就吐了,還漱了口。”
“你還真是…多災多難。”夏勇忾倒吸口一涼氣,“可你怎麼明知道那茶有問題,還敢去碰!”
“沒辦法呀…不裝傻充愣,小李怎麼會那麼容易上套?”
“膽子真大…”
“沒你膽子大~那些越界的話都敢說,也不怕小李舉報你。”
“舉報也是要有證據的,我不是給時間讓他關攝像頭了嘛。況且我說讓TA幫忙了結陳年舊案,又沒說是哪個TA,用市局的設備幫忙查案,有什麼違規的啊?”夏勇忾挑眉笑道。
“夏勇氣,你現在越來越有勇有謀了,跟小時候那個莽撞的冒失鬼簡直判若兩人呐。”
“你不也判若兩人了麼,小時候那麼嬌氣,動不動就哭,跟個小姑娘似的,現在居然這麼勇…”
說到這,兩人都不約而同止住了笑意。雙方都明白盧一為什麼不得不變成這樣…
自知說錯話,夏勇忾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轉而說道:“對了,過年時同學聚會,段老師還問起你了。”
“是麼…”
“畢業這麼多年,你一次小學同學聚會都沒參加過,就那麼不想看到他嗎?”
“沒時間而已。以前的事早不記得了。”
“撒謊…不記得的話,我之前跟你發消息你都回,偏偏邀你去同學聚會的那條不回?”
“……”盧一也隻能笑笑。
“我還記得,你那時候站在講台上,兇巴巴地仰頭看着段老師說:‘我以後要做一個好老師,跟你完全不一樣的好老師!我還要當校長,開除你!’那樣子真是…搞笑死了…”夏勇忾邊說邊笑。
“你不是一樣搞笑?别人都不敢說話,就你,在底下大聲給我加油,還要讓我選體育老師當班主任…”
兩人相視大笑一陣後,夏勇忾又繼續說道:“那時候我也跟你一樣煩他,覺得他拿學生的傷口當作談資四處宣揚,挺龌龊的。可現在長大了,回頭再看這件事,發覺它并不像我們以為的那麼簡單。你想想看啊,段老師那時候多喜歡你啊,我們一起被抓到上課吃零食,一起在走廊罰站,他還愣是要給我們重新排個隊,讓我們幾個曬太陽,讓你站在陰涼地方,就沖他這偏心眼的勁兒,能舍得揭你的傷疤,讓同學們笑話嗎?”
“嗯,他是…挺偏心的。”盧一低聲說道。
“那天同學會,他拉着我問你媽好點了沒,又問我你是不是還記恨他…那時候我就在想啊,他或許是沒辦法才那麼做的。雖說他沒考慮到小孩子的自尊心,但如果他沒有故意把你說得那麼可憐,沒傳得全校都知道,家委會怎麼可能願意捐錢幫你呢?你說是不是?”
這個原因,盧一在某一天,學會用迂回的辦法解決問題時,也曾思量過。
盧一懂得了段老師的用意,也早已經不再怨他。隻是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自己曾經親口指責過的、一心為自己籌謀的段老師,更不知道要對他說什麼。
對不起?盧一從來沒說過。
謝謝?也做不到發自内心的十足感謝。盧一感謝他為自己着想,卻不感謝他幫自己做決定——拿自尊,換捐款。
“诶诶,别發愣啊。”夏勇忾伸手在他眼睛晃了晃。“沒拿話噎我,就代表你也覺得我說得對啰?覺得對就找個機會去看看他,把這麼多年的心結解一解,你說呢?”
盧一想開口說什麼,但想了想還是算了,自己确實沒什麼可反駁的。
“知道你死要面子不肯承認…你要是覺得對就點點頭,讓我知道你的想法,省得下次段老師又問,我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盧一深吸一口氣,最後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
兩人聊了一會兒,便進入了正題。雖說盧一是舉報人,也算是臨時線人,但該走的程序還是一個都不能少。
問詢持續了兩個多小時,從盧一和小李第一次見面,一直到警察進門的前一秒,夏勇忾問得事無巨細。
問詢結束後,夏勇忾語重心長地說道:“很感謝你不顧危險,幫我們把他繩之以法,但…作為老同學,還是想跟你說一句,以後遇到這種事,要把自身安全放在第一位。他嘲諷你、辱罵你,你罵回去不就好了?你這嘴皮子打小就利索,還治不了他?”
“不是那麼回事兒…罵我的人多了去了,我早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可他說誰不好,偏要說些難聽的話诋毀我男朋友,我男朋友是非常好,非常單純的人,不能被那樣的話語玷污。”
夏勇忾搖頭笑道,“原來搞了半天,不是為了公義法理,是為了幫寶貝男朋友出氣啊。”
“公義法理這部分由你們人民警察負責就好啦。”盧一也笑着回應他。
一名警察拿着盧一的手機走了進來。他把手機交到給盧一,并對夏勇忾說道:“我們那邊沒事了,夏隊您問完就可以讓當事人回去了。”
“行。”夏勇忾看了眼時間,已經淩晨四點,于是站起身對盧一說道:“你的車還在酒店那呢吧?要不你再等會兒,等我下班了把你送回去?”
“你幾點下班?”盧一跟着他走出了問詢室。
“八點。”
盧一非常無語地沖他比了個中指。
“大膽!竟敢公然侮辱警務人員!”夏勇忾玩笑道。
“是啊是啊,要給我上夾手指之刑嗎,大人?”盧一陰陽怪氣地配合着他。
“夾手指太輕了,直接拖出去斬了吧。”
“罪不至此吧大人,小民不服!小民要請律師!啊不是,要請狀師!”
“說到律師,”盧一腳步頓了頓,突然嚴肅了起來,“那小李…請律師了麼?”
“請了。不過他那律師來了解完情況,什麼都沒說就走了,估計是看證據确鑿,沒得打吧。”
“這麼不上心…他讓誰給他找的律師啊,也太不靠譜了吧。”盧一一直懷疑小李背後有人,這種情況下,小李很有可能聯系那個人來保他,盧一擔心,那個人…會不會是林南君。
“嘶…我怎麼感覺,你是想套我的話呀…”夏勇忾轉過頭來看着他。
盧一笑笑,隻得老實承認:“這都讓你發現了…确實是有天賦異禀的洞察力哦。”
“誇我也沒用。這類案件,我們無權監聽嫌疑人的電話,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打給了誰。”
“那…他說了什麼總該聽到了吧。”
“聽到了也不能告訴你啊…”
“啊~這麼鐵面無私啊。我就是擔心他有沒有找人報複我而已啦…”
針對被害人的合理恐懼做出回應,告知嫌疑人未提及報複,不涉及偵查細節,屬于合法合規的履職行為。
盧一給了一個很好的台階,于是夏勇忾考慮片刻後,回答道:“沒有,他沒說那些,而且他剛說幾句那邊就挂了,根本沒有要幫他的意思,能随便給他找個律師敷衍一下都挺讓人意外了。”
“噢~知道啦,那我也就安心啦。”
無論背後是誰,小李已然成為棄子,盧一自然安心了許多。
……
林北施的車就停在派出所院外。他坐在車裡,透過栅欄看到盧一跟夏勇忾一同走出派出所大門,本以為他會直奔自己而來,卻沒想兩個人還站在院裡繼續說個沒完。
林北施面色鐵青地别過了臉。
聽到司機解安全帶的聲音,林北施大聲喝止道:“幹什麼!誰讓你動了!”
“我、我去給盧先生開車門。”
司機也是怕盧一再聊下去,這位大少爺又要炸,才準備主動下車晃一圈,當是給盧一提個醒。
哪知聽他這麼一說,林北施的火氣更大了:“不準去!他這麼大的本事,什麼事都一聲不吭自己搞定,開個車門而已,他自己不會嗎?他稀罕你大老遠地跑過去幫忙嗎!多此一舉!”
開個車門…遠嗎?大少爺這是在含沙射影地說他自己呢吧?
司機不敢多言,隻能再次系上了安全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