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一種不用言說的默契在兩人之間,盧一雖然很想很想林北施早點回來,也清楚自己怎麼說、怎麼做才能真正給對方施加壓力,但他除了撒撒嬌鬧鬧小脾氣,并沒有做出任何實質性的威脅。
他不想自己微不足道的心理依賴,真的會影響到林北施的決定,令他在重要決策面前做出錯誤取舍。
所以盧一沒有告訴林北施,他一離開,自己就很難入睡。跟上一次比起來,這次的情況還不算太糟,至少他們還可以打電話,聽着熟悉而遙遠的呼吸聲漸漸入眠。
盧一有偷偷錄下來兩人睡着後的通話,可惜林北施睡覺時輕緩的呼吸聲,幾乎全被自己翻身的動靜掩蓋掉了,隻能聽見他那邊時不時傳來“啪啪”拍毯子的聲響。
……
情人節的前一天,林北施沒有如約回來。盧一照例生氣,林北施照例說着對不起。
說着說着,盧一漸漸閉上了眼睛。
過了幾分鐘,林北施才很小聲問他:“老婆,睡着了嗎?”
盧一沒有回應。
又過了幾分鐘,林北施道了“晚安”,放好手機,也躺了下來。
盧一就這麼閉着眼睛,靜靜聽着,直到有着固定節奏的“啪啪”聲又響了幾次,他确定林北施已經睡着了,才再一次睜開眼睛。盯着屏幕裡的人看了好一會兒,才挂斷了電話。
今天實在是睡不着了,總不能自私地讓林北施陪着自己熬一夜吧。
盧一拿出小智的預算單,準備按照實際行情做些修改。
小智為取得牧馳羽信任,報價普遍偏低,按他的預算隻能改建成串串房。之前跟牧馳羽商量後已經找人在重新做預算了,但現在這一頁頁密密麻麻的數字,剛好可以拿來試試治療自己的失眠。
藏污納垢的行業技巧都是做給外人看的,盧一不需要考慮,所以隻要有框架在手,即使沒接觸過這行的人,做起來也不算多困難。
熬到天亮,盧一終于有了點睡意,剛剛躺回床上,卻又因門鈴聲清醒了過來。
他想學着林北施或牧馳羽的樣子,不想開就當聽不到,可翻來覆去,門鈴每響一聲他的心就跟着緊一次,始終無法做到像他們那樣輕松坦然。
自我鬥争了一陣,最終還是起床去開了門。
門外的是小李。他臉上有未愈的擦碰傷,提着大包小包的禮物,跟盧一說着:“新年好。”
“新年好。”盧一沒有接過禮物,條件反射地向後讓了半步而後又頓住:“他現在不在,你改天約好時間再來吧。”
“不是不是,我是來找您的。”小李恭敬地說道。
餘光瞟了一眼小李提着的禮物:牛奶、橙子,居然還有一個零食大禮包?!
這是過年收的禮品吃不完,把容易過期的拎過來給家裡清庫存呢?如果是别人,就算對方提兩瓶大可樂來盧一也是歡迎的,可這個小李…顯然是看人下菜碟啊。
算了算了,就當他是節約好了。盧一懶得和他計較,還是心平氣和地問他:“找我…有事嗎?”
“嗯,想請您幫點小忙。”小李把嘴角提的老高,臉上的結痂把皮膚扯起一道道白棱,也絲毫不影響他露出誇張的假笑。
盧一愣神地盯着他的傷口,幾秒後才側身讓他進屋。
“喝什麼?”盧一走向廚房。
“熱水,熱水就行。”
盧一剛拿起一個杯子,就聽小李怯生生說道:“林少爺…從沒這樣問過我…”
小李本意是想故作可憐狀給盧一把高帽子戴上,善解人意的人設一立起來,很多人都會不自覺受擺布,那麼自己的訴求也就更容易達成了。
可惜他今天面對的是盧一,一個能完全洞悉他的心思,并且聽不得别人明裡暗裡說自己男朋友不是的人。
盧一把杯子重重放到一旁,然後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哎呀!忘了家裡停電了,沒熱水。”
說罷打開冰箱,給自己拿了一罐冰蘇打水。
“……”小李遠遠看着他被冰箱的燈光照亮的側臉,心說:一個暴躁無禮,一個小肚雞腸,看來這個家裡的人都不好對付。
盧一坐回沙發裡,翹起二郎腿,邊拿出手機東翻西翻,邊心不在焉問小李:“直接說吧,什麼事兒?”
他平時不會這樣沒禮貌。但今天這個小李确實惹他不爽了。
“是這樣,林少爺之前托我賣了一些珀雲骨,其中一位買家突然出了點狀況,想問問林少爺能不能回購一些回去。”
“那你問他就好。”盧一繼續刷着手機,頭也沒擡地答道。
小李陪着笑臉,繼續說道:“這不是…林少爺回台灣了聯系不上嘛,我就想着問問您是否能幫幫忙…”
林北施又沒有停掉内地的号碼,怎麼可能有聯系不上一說?
估計是林北施不想搭理小李,也就是不回購的意思,那盧一自然不會幹擾林北施的決定;要麼…就是這個小李的目标并不在林北施…
不過盧一現在更關心的是,在這件事情上,林北施吃虧了沒:“尾款…全都結清了嗎?”
“結清了。年前林少爺說急用錢,讓我催催那邊結尾款,我也是好話說盡了,買方才答應一次性全付清了。”
“那我代他謝謝你?”盧一似笑非笑道。本就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買賣,小李偏要說的像林北施受了他多大的恩惠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