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想着林北施會坐在吧台,靜靜地看着顔鹿表演。沒料到,他居然定了二樓一排,位置最好的三個卡座,這是帶着多少人來捧場啊?
呵…不是說沒朋友嗎?
盧一從沒被介紹給任何一個林北施的朋友認識。所以…自己在林北施眼裡,是什麼拿不出手的東西麼?說出那句“我盡量不讓自己太難堪”容易,但光是遠遠看到三個卡座裡自己不認識的、為顔鹿歡呼叫好的、林北施的朋友們,盧一就已經感到難堪了。
他握緊拳頭,心底的委屈就快要從眼眶溢出來了:劉軒那些暗示,我可以裝聾做啞,假定你隻是在背後默默為他做了些事,以彌補小時候的過錯。可這樣的“偏心”…林北施…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幫你圓呐…
湊到前面來看表演的人很多,即使盧一站得很近,也不會引起注意。
林北施突然側過頭,盧一以為他察覺了什麼,條件反射往另一側躲了一步。
好像踩到誰的腳了,那人扶了他一下。盧一半轉過頭用嘴型說了句抱歉,但眼神一直停留在林北施身上。
那人回答“沒關系”。
盧一無意分神,便也沒再理會。
林北施好像并沒有注意到自己,隻是轉頭直直盯着陳靜,陳靜似乎是察覺到了注視的目光,也轉過臉看他。
盧一看到,陳靜動嘴說了一句什麼,林北施沒回答,卻又湊近她幾分,近到像是要吻她。陳靜原本挂在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就這麼對視了幾秒,林北施又突然閃開,如沒事發生般坐正,繼續看演出。
毫無征兆就做出些親密舉動,看着對方羞怯慌亂,又若無其事回到原點…好熟悉的套路,原來林北施也會這招啊…那麼陳靜的默默付出,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一廂情願吧?
裝作一副懵懂專情的模樣,卻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還要把地裡的圈着?
深吸一口氣,攢足力氣準備擡手給林北施一拳,旁邊那人猛地把盧一往回一拽,低語道,“你想幹什麼?”
“關你屁事。”盧一壓低音量的同時,也甩開了他的手,
“你打不過他。”那人把盧一拉遠了些。
“啧…”這話盧一可不愛聽,說的好像自己看起來很弱一樣,“你、你懂個屁!”
而且打架是因為生氣,又不是比武,管它什麼輸赢呢?
“我不想你受傷。”那人說道。
能講出這樣的話,也許是認識的人?盧一這才擡眼看他。
這人穿着襯衫打着領結,手裡還端着盛放熱毛巾托盤,原來是服務生啊。看起也就十七八歲,一副學生模樣,卻染着銀發。盧一現在也沒心情給誰面子,直接不客氣地說道,“跟你無關,忙你的去。”
服務生收起臉上的笑容,冷不丁冒出一句話來。“你剛剛看着快哭了。”
“哭個屁,你少多管閑事。”
“一定有很多人誇過你的眼睛好看,但…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服務生微笑着盯着他的眼睛說:“它們好像會說話,我聽到它…”
“說你…個頭!讓開!”小小年紀卻用這種老掉牙的搭讪話術,盧一沒心情跟他閑扯,本來想說髒話的,但又感覺在教壞小朋友,所以硬是把“媽”字憋了會回去。
“喂…别這麼暴躁麼,你笑一笑啊~笑一笑我就教你一超厲害的招兒治他,好不好?”服務生用一種兩個小朋友商量着做壞事的語氣說了出來。
“什麼招兒?”盧一随口問道。
服務生哼笑一聲,拿起幾塊毛巾,“呐,用這個。從後面捂住他的臉,這個角度他反别着手不好用力,你隻要能保證按住他的頭,十幾秒他就會感覺到眩暈,然後同時我幫你…”
“然後什麼然後?小小年紀這麼狠毒,上一邊罰站去,别在這添亂。”
“盧總,您說話怎麼跟我們班主任似的?”
“班主任?你還在上高中?靠,童工?”知道劉軒為多摳錢會亂請人,但沒想到他會這麼疏忽。盧一警覺道:“身份證拿出來。”
一不小心說漏嘴,服務生也隻好老實地掏身份證。
盧一突然想到了什麼,沒有接過他的身份證,反倒走近服務生,手還攀到了他的胸口。
“幹、幹什麼…”服務生的緊張跟剛剛的陳靜如出一轍。隻不過盧一專注盯着他胸口的工牌,沒看到他的臉紅。
“借用一下。”盧一取下了他的工牌别到了自己胸口。轉身朝林北施的方向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向服務生交代道:“你就待在這兒,一會兒我要是對你使眼色,你就過來随便找個什麼借口把我叫走。”
這裡認識盧一的人太多了,他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出醜。以工作人員查身份證為由過去,合情合理、有退路,是目前盧一能想到的最好方法。
“好…”
領悟過來他想做什麼的服務生在心裡嘀咕着:這出場也沒好到哪裡去吧?你不是挺聰明挺灑脫的麼…怎麼跟這個人談起戀愛,就變得又笨又别扭了?
……
陳靜不自然地摳着沙發沙發坐墊,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緩解她一個人的尴尬:“林、林北施…你女朋友呢?怎麼不叫她過來一起玩兒?”
“他昨天一晚沒睡,現在應該還在補覺,大概率會睡到明天早上。他呀…不知道什麼構造,一天能睡十幾個小時,打雷都不醒。”林北施臉上帶着笑回答道。
又是這樣,一說起她話就變多,還總是這種發花癡的表情…陳靜看着他,心裡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