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施回到值班室,學着陳靜她們的樣子,先關心傷情,再誠懇道歉,歎惋的同時扯些惹人共情的理由來争取諒解,最後再給出一個對方無法拒絕的數字。
這套流程林北施旁聽過無數次,做起來自然也得心應手。
賠償金額周到地算上了未來兩年的整形修複費用,小鄭終于滿意的點點頭,打消了報警的念頭,簽下和解書。
……
不到十分鐘,林北施就從值班室走了出來。
“沒事了,都解決了。”林北施拍着他的背,并投以寬慰的微笑。
他沒提賠錢的事,盧一也沒問。因為問了,他肯定又會生氣。
“我想…在這裡等她醒…”說話時眼裡帶着央求。
林北施不懂為什麼連這種小事都要央求,也不清楚盧一這畏畏縮縮的樣子,是因為沈少青的事,還是因為自己不久前才吼過他…或許都有關系…
想象中,他應該蠻橫地說,“林北施,你陪我在這等着”才對。
林北施愣了愣神才點頭答應。
得到肯定的答複,盧一臉上露出欣喜,并把外套脫下:“衣服還給你,外面冷。”
“還?非要分得這麼清楚麼!”
盧一沒有再強調什麼你的我的,隻是順嘴就那麼說了,但林北施現在已經跟應激的小狗一般,主人想擡手摸摸腦袋,他卻以為即将落下的是懲罰的巴掌。
“不是,我不冷…你穿。”
“不冷?不冷才怪!”林北施阻止。他隻穿着一件半濕的單衣,怎麼可能不冷。況且林北施一直認為,即使兩人都淋濕了,外套也該是他穿。
“真的不冷…你不能生病了。”
“我不會生病的,你再敢拒絕我就…我…算了。”
林北施不敢再大聲,也說不出什麼威脅的話來,最後隻能順着盧一的意思,套上衣服。然後拉起衣襟包裹住他大半身體,緊緊摟着,一同走進雨裡。
回到車裡,林北施打開全部加熱和暖氣,還硬是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捂着。
“對不起。”林北施說話時不敢擡頭,不敢看他帶着怯懦的眼神。自己承諾過會控制脾氣,卻沒有做到。
“沒關系。”盧一即刻回答。
“我還沒說是什麼事…”
“我知道,是指…之前誤會我的事,對嗎?沒關系。”
“還有…兇你、侮辱你…”
“侮…辱?”這個詞定義太寬泛,盧一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是…辱罵…”林北施擡起頭看着他,也提高了些音量,“但我會改的,我保證!”
“也沒關系…你…你可以罵我。”這是盧一深思熟慮後的答案。
以前沈少青是他唯一的寄托,他是沈少青唯一的靠山,他們隻有彼此,所以即使一身疲憊,他也沒資格松懈,必須時時刻刻無堅不摧。
而現在,林北施成了他唯二的寄托、唯一的靠山。在林北施身邊,他敢卸下铠甲,敢慌亂,敢失神,不用一直一直,強裝出一副所向披靡的樣子。
所以什麼都沒關系。
一點點暴力沒關系,被罵兩句…也沒關系。
隻要…林北施不變心、不厭棄,其他都沒關系。
“胡言亂語…”
“不是胡言亂語,是真的…可以。”
“你覺得我是變态嗎?非要罵你才舒服?”林北施歎了口氣才繼續說道:“我都看見了,你從出門起就一直在偷偷看我的反應,你在害怕,怕我發脾氣?怕我又兇你是不是?”
“不是…我是怕你…嫌我們麻煩…”他越說越小聲,捂在林北施衣服裡的手,也不自覺蜷縮在一起。
林北施抻開他的手心,讓整個手掌都貼到在自己的皮膚上。然後考慮了很久,才緩緩開口說道:“盧一,我想告訴你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