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文娟叫她、給她看帶來的禮物，她依舊擰着脖子，沒有任何反應。

“沈少青，你要是再裝看不到我，我以後就再也不來了。”韓文娟作勢轉身要走。

沈少青趕忙抓住她的袖子：“你…你敢！”

“這毛衣可是三十年的老古董了，抓破了你要怎麼賠？”

“就要抓…”她抓着衣服的手攥得更緊了，低着頭小聲說：“抓壞再給你織就是了…”

“先把這件織完了再說吧，半途而廢的家夥。”韓文娟牽起衣角。毛衣沒收口，隻打個了個不算美觀的死結，讓它不至于散開。

兩閨蜜加起來都一百歲了，還鬧情緒。幾個小輩在一旁偷偷吐槽她們幼稚。

所有人都很默契地不去提那一段灰暗過往。

有些事不需要解釋、不需要答案，“對不起”和“我不怪你”說不說都沒關系，隻要彼此都确定“我還是想跟你做朋友”，這就夠了。

一屋子人在輕松愉快的氛圍中聊了很久，娟姨提議待會兒去見見沈少青的主治醫生。

每來一個探病的親友都要去跟醫生聊兩句，對于醫生來說是種困擾，同為醫生的韓文娟當然知道。但站在親友的角度，又真的真的無法抑制這種“親口問問才安心”的想法。

“沒事的娟姨，秦醫生人很好的，我帶您一起過去吧。”

“咳咳…”林北施咳了兩聲。

“怎麼？我不能去？”韓文娟嗆道。她本來就對林北施有成見。

“不是…”林北施自知失禮，小聲否認道。

“欸？秦醫生也是女醫生嗎？”楊小羊撞了撞盧一胳膊。

“男醫生。”盧一回答道。

“男女通吃啊？”楊小羊說着話，還對林北施豎起了大拇指，“他就誇了一句醫生人好你又吃醋了，厲害啊…妹夫。”

楊小羊也看出韓文娟不待見林北施，于是打岔幫他解圍。

“怎麼一會兒弟妹一會兒又妹夫了？”盧一也順着她的話頭繼續往遠了扯。

“嗐…不都一個意思嘛，”楊小羊又轉頭對林北施說：“要不你自己選一個吧，嫂子。”

林北施被這一會兒一變的稱呼喊得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該不該答應、答應哪個稱呼才合适…

沈少青也被她逗得咯咯直笑，拉着韓文娟說：“哈哈哈哈…小羊叫他嫂子。那我是叫他兒媳婦還是叫女婿啊？”

沈少青一笑，本來還闆着臉的韓文娟也隻能暗自歎息着陪笑臉。她都認可了的人，韓文娟還能說什麼呢。

見氣氛終于緩和點了，盧一才帶着韓文娟朝醫生樓走去。剛到辦公室門口，盧一一眼就看到新換上的醫生名牌。

帶着疑問敲開房門，兩人才得知，沈少青現在由這位剛調來的孟醫生負責。

秦醫生是月頭提的離職，昨天正式離職，孟醫生于半月前，從A醫院調過來接替他的職務。

幾番詢問，韓文娟發現這位孟醫生的第一學曆、閱曆、言談都不錯。

離開辦公室後，韓文娟才對盧一說出自己的疑惑：“他原先工作的是北京公立三甲，還是國内頂尖的精神科，可是這間療養院…哪哪都跟A醫院沒得比。”

“我剛剛說了幾句方言，他也聽不懂。不是本地的，就更沒理由特地大老遠來這裡任職了。”盧一也注意到了不尋常的地方。

而且，秦醫生曾主動對盧一說過兩人是朋友，但這次離職他卻不聲不響，甚至可以說是故意瞞着自己，這也讓盧一頗多疑問。

兩人商量了一下，盧一去了護士站，韓文娟則先回了病房。這種事與患者病情無關，年輕人說說笑笑套套近乎，聊投機了，能說的不能說的，都會一不經意透露，有個一臉嚴肅的長輩在場反而不方便。

隻可惜，護士知道的也不多。

隻聽說有人要注資醫院，院長對資方的非公全科三甲規劃方向非常重視，還親自帶着對方在醫院巡視了一圈。但秦醫生一萬個不答應，他一向溫和，卻當場跟院長大吵了一架。

一個護士說：“投資方代表的普通話不太标準，會不會是莆系，所以秦醫生才那麼激烈地反對？”

但另一個護士則說：“我在莆系醫院任職過，那人的口音是有點類似，但莆系的口音還要再誇張一百倍。”

具體原因是什麼，最終也沒有結論，總之，院長怎麼都勸不住，秦醫生還是辭職了。好在投資方人脈廣，很快就調來足以接替他的孟醫生。

既然投資方有錢有人脈，且護士們對這位孟醫生的履曆同樣贊不絕口，醫院也将往更好的方向發展，盧一自然也放下心來。

……

探訪結束。在分别之前，楊小羊從她的大手袋裡掏出一支巨大的彩虹棒棒糖，“呐，送給你。”

“不要。都多大人了，誰還吃這個呀？”

“以前你老哄着我媽給你買糖吃，我每次都是故意跑來跑去把你的糖撞掉的。這個就當一次性還給你了。”

“嘁…心眼比人還大。”盧一表情不屑地接過她手裡的糖。

“你也不差呀，”楊小羊搖頭晃腦地翻了個白眼，“ze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