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盧一才二十歲,念大學。
欠他們的錢,好像永遠也還不清,最後鬧到了警察局,是趙哲風幫忙處理的。他跟盧一說有熟人,會嚴懲他們,讓他們坐牢。
自此之後,沒人再來騷擾盧一,盧一便當這件事已經徹底結束了。
現在這種情況…難道是刑滿釋放,回來報複?
鐘樂兒的電話,打斷了盧一的思緒。她約盧一晚上一起吃飯,說有事情要跟他商量。
盧一找人來換了帶監控的智能鎖,然後洗澡收拾完,趕赴約定的地點。
鐘樂兒約在一家氛圍很好的洋房私廚,這裡是以前他跟趙哲風常來的一間餐廳。
按理說,這裡消費不低,更不是網紅店,門口連招牌都沒有,路過的人隻會以為是一排曆史建築中的一棟普通洋房,根本不知道這裡是餐廳。鐘樂兒不會無緣無故約在這裡。
盧一隐約感覺,跟趙哲風有關。
大門被破壞的事情,讓盧一心裡發毛,他也正好借此機會問清楚,那些人到底判了幾年,出來了沒有。
那時候盧一還是學生,很多事情他不懂,趙哲風對此避而不談,隻說不用他操心,他也就沒再多問。
後來經曆的事情多了,他才漸漸感覺到事情不對勁。就算再怎麼托關系嚴懲對方,自己作為當事人,沒有出庭作證就罷了,連相關案件的筆錄都沒有做過,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就讓對方坐牢?
這些都是盧一想要弄清楚的。
所以明知今天的約會沒有那麼單純,盧一還是準時赴約了。
洋房院門外的紅磚牆上,有一個感應裝置,手勢開門。盧一第一次來的時候滿眼新奇,覺得很酷,現在覺得蠢斃了。等到四周無人時,才擡手左右劃動開門。
趙哲風很愛玩這種故弄玄虛的把戲,他喜歡的店也是。
穿過小花園,走入洋房,趙哲風就坐在面對大門的方位,正擡手向盧一打招呼。
鐘樂兒也回頭看向他,尴尬地笑了笑。
盧一落座後,趙哲風遞過來菜單:“本來應該讓女士決定吃什麼,但她說随便…要不還是像以前一樣,你來點。”
“你撺的局,還是你點吧。我不餓。”盧一把菜單推回去。
“都說你最了解我了,什麼都瞞不過你。”趙哲風又将菜單退回給鐘樂兒,“那…樂兒你随意,你點什麼我們就吃什麼。”
鐘樂兒難得來高級餐廳,興緻盎然看着手寫的今日菜單,指着上面附庸風雅的菜名,仔細詢問服務生是什麼菜。
她現在的樣子跟以前的自己很像,對什麼都好奇,看到什麼都想歎一句“哇”。但其實放平了心态,不再仰視他人的時候,就會發現,這一切都不過如此。
例如這份菜單。将較為冷門的詩句引用為菜名,看似陽春白雪,實則狗屁不通。詩句與菜肴根本毫不相幹,隻是些扣分的諧音梗而已。
盧一暗自笑笑,耐心地等她點完菜後,才開門見山地問趙哲風,“你特地讓她騙我出來,是有什麼事嗎?”
“談不上騙,”趙哲風沖鐘樂兒擡了擡眉,“你自己跟他說吧。”
“啊…”鐘樂兒愣了一秒,為難說道:“是…是這樣的…趙總想跟我簽一份長約,做他們公司的宣傳大使。您看…行嗎?”
“宣傳大使?”以鐘樂兒的資曆,之前選中做展台模特已經很勉強了,趙哲風的公司合作過不少小有名氣的模特,卻偏偏選擇鐘樂兒做宣傳大使,可謂司馬昭之心。但第一個商務就能接到大公司的宣傳大使,對于鐘樂兒來說是莫大的好事,盧一自然不會拒絕。
“行啊,為什麼不行。你們談到那一步了?宣傳大使的費用你知道嗎?”盧一問鐘樂兒。
“趙總說跟他們去年的宣傳大使費用一緻。”鐘樂兒遞過來一份合約的影印件。
這是Joy去年跟他們公司簽的合約。連這個都帶來了,趙哲風還真是有誠意。
Joy在圈内小有名氣,在模特比賽中拿過冠軍。要讓她知道籍籍無名的新人,用一樣的費用搶了她的工作,肯定氣死。
“趙總還真是照顧後輩啊。能按這份合約的條件簽約,我們公司高興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有意見。”
“你滿意就好。要不…我們開瓶酒,預祝合作愉快?”趙哲風一招手,服務員就端來了早已經醒好的紅酒。
盧一不想喝,于是拒絕道,“改天到公司談好細節,正式簽約了再…”
趙哲風不等他說完,舉起酒杯,轉頭就問鐘樂兒,“賞臉嗎?我們的宣傳大使,鐘樂兒小姐。”
鐘樂兒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哪裡接的住這種話,刹時就紅了臉,“啊…行,賞…賞臉。”
趙哲風最會來這一套,盧一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鐘樂兒,你待會兒還要回學校吧?”
“嗯,要的。”
“讓同學看見你喝酒不好。要做公衆人物的話,從現在開始就要謹言慎行了。”盧一拿下她手裡的酒杯,又舉起自己的杯子,“我跟趙總喝就行了,你好好吃飯。”
當着鐘樂兒的面,盧一不想提以前的事。等到鐘樂兒吃完,兩人也已喝至微醺。
盧一對鐘樂兒說:“你早點回去吧。萬一傳出你是陪大老闆吃飯,才得到的工作機會,對誰都不好。”
“嗯,我明白,”鐘樂兒突然開竅了似的,主動保證道,“我以後也會注意的。”說罷露出招牌笑容。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鐘樂兒跟兩人道了别,直到從玻璃窗看到她出了院子,盧一才褪去笑容,冷着臉,放下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