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父親已經同意自己回内地,林北施也就不用再藏着掖着,幹脆拿出行李箱,把一隻玉雕酒樽也裝了進去。這是林北施的成人禮,赝品擺在自己的書房,真品收藏在保險櫃正後方,隐形門裡的另一個保險櫃中。
保镖推着輪椅,把林北施一路護送到機場。安檢時,兩人被攔下了。
不管是誰,多有權有勢,這種東西都不可能随随便便帶出省。林北施和保镖,連人帶行李箱,一并被關進了小房間。
保镖打電話給林勝坤彙報情況并尋求幫助,林勝坤氣得幾乎心梗。
林勝坤的助手趕了過來,與安檢溝通、處理良久,對方才勉強同意讓林北施戴着手表和石頭過關。
而林勝坤則請了一位老朋友幫忙走動,才得以親自過來,取回玉雕酒樽。
要不是此時林北施已經上了飛機,林勝坤真想擰着他的耳朵問他到底長沒長腦子。
其實林北施知道,按規定這個是不能過關的。但萬一呢,萬一能帶過去,肯定能賣不少錢。林北施特地不拿錦盒,隻是把它包在衣服裡,就是為了讓安檢人員以為這隻是普通擺件,而蒙混過關。
可惜事與願違,還是被發現了。
不過沒關系,以後有時間了,辦個展,再以私人名義出借就行了…
……
保镖就跟機器人一樣,林北施找他借手機也不理,讓他幫忙去買一部也不動。迫于現在行動受限,林北施也不能拿他怎麼樣,隻能忍着落地後,才找同行的乘客借了電話打給盧一。
這個年代,能背出别人手機号的人,比受保護野生動的數量還要稀少,林北施就是其中一個。
可惜打過去,對方沒接,再打過去就是占線了。手機的主人等得不耐煩,林北施隻好把手機還給人家。
上了車,又拿司機的電話打了一通,還是占線,再打過去,居然就是關機了。
林北施讓司機聯系了林南君,要到了劉經理的号碼。
劉經理告訴林北施,盧一已經半個月沒來過店裡了,自己也聯系不到他。
林北施頓時就來了氣,命令司機立刻開去盧一家的地址。
保镖依舊面無表情不發一言。林勝坤吩咐保镖把林北施安全護送回去,保镖照做,全程不受其他事幹擾。
但司機隻知道來接少爺,自然是少爺說去哪就去哪。
兩人都是拿錢辦事的,保镖也不想為難司機,想着已經到内地了,出現意外的可能性極低,索性就随他去了。
車行至盧一家小區門口,林北施一眼就看到他家的燈亮着。
老小區的安保本身就不怎麼嚴格,再加上對方開着進口保姆車,一看就來頭不小,保安問都沒問,直接開啟欄杆讓他們進了。
車行至樓下,看到破敗的樓梯,司機首先開口道,“您要去哪一家?要不我上去把人叫下來?”
“不用,我自己上去。”林北施撐着車門,單腳跳下了車。
保镖擔心,他要是從樓梯下滾下來,自己肯定完蛋,于是終于開口說了一句話,“我背您上去。”
林北施耐不住心急,想着自己一步步蹦上去又慢又滑稽,無奈隻能讓保镖背了。
林北施沉得要命,保安背着他爬樓梯還是挺費勁的。
司機在前面拿着拐杖,提前幫他們拍亮感應燈。
幾人好不容易到達了五樓,保镖放下林北施。他扶着保镖的肩膀,整理了一下壓皺的衣服,才開始敲門,敲了半天,卻發現裡面一點聲響沒有。
又氣又急,林北施條件反射般,擡起右腿就踹在了門上。
這一下,疼得他青筋暴起,差點直接倒在地上。
但這踹門的祖傳手藝也不是蓋的,陳舊的木門應聲而開。
林北施一把奪過拐杖,第一個走了進去。環視一圈,發現裡面确實沒人。
他也懷疑過,是不是林勝坤出爾反爾把盧一怎麼樣了,但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了,就沒必要給自己擺事實、講證據,說那麼多廢話了。
林北施很早就知道盧一的身份是假的,隻是…連家也是假的嗎?
隻剩這一個答案了吧…
林北施可以對所有的破綻視若無睹;也可以在被其他人揭穿時,耍白癡,繼續自欺欺人。但如果…那個人自此消失,自己還可以做什麼呢?似乎連演下去的資格都沒有了。
如果此時他能注意到書桌上幹枯的桔梗,也許在以後的日子裡,他就會稍微多相信一點,盧一三緘其口才終于說出的喜歡,是純粹的真心,不摻雜其他。
……
回到車裡,林北施呆坐了好久。
盧一留下的線索很多,自己也不再是心餘力绌的小孩子,如果動用一些手段,想找到他,根本不難。
可當他意識到,“他想離開我,他像厭倦了杜瑞一樣,厭倦了我”的時候,林北施的第一反應,是“算了”。
林北施沒想過以後的生活要怎麼過。隻是理所當然的想算了,想順了他的意。
雖然這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雖然就這樣回去,很懦弱,很可笑。
可是又能怎麼辦呢?什麼都順着他,已經習慣了。
深深歎息後,林北施吩咐保镖:“訂機票。”
“……”保镖不言語,這不是他的份内事。
“我說,訂、機、票!我沒手機你不知道嗎?”
“……什麼機票?”
“回程的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