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吃過小龍蝦?是…剛來武漢嗎?”盧一明知故問道。
“來六年了,你沒覺得我的普通話都标準很多嗎?”
“是還不錯,至少到現在為止,都沒聽到你說我機車,”盧一笑道。
“……”他不提還好,這一提,林北施覺得他确實很機車。
“但你都來這麼久了怎麼沒吃過小龍蝦?”總不能跟自己一樣是因為窮吧,盧一心想。
“等你啰,你說過會請我吃武漢最最好吃的小龍蝦,我就一直在等你啊。”
“你怎麼…”盧一都不知道該怎麼接他的話,“除了我就沒人說過你講話肉麻嗎?”
如果是其他人對盧一說這種話,他隻會覺得對方假死了,但林北施的眼裡洋溢着真誠,真似兩個少年之間的率性坦言。
“沒有欸。這些我隻對你講過,而且我也隻是說心裡話,不算肉麻吧。”林北施認真想了想說道。
“更肉麻了…”盧一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哪有,以前我們都是這樣有話直說的啊。現在長大了就一定要拐彎抹角了嗎?”林北施有些失落地說,“我不想我們的關系跟其他虛僞的成年人一樣…”
想到小時候的林北施一口嗲得要命的台灣腔,跟那個人說肉麻話,盧一莫名有些不爽。
“嗷,随便你吧。”
标準化制作的食物,口味有保證,上菜也快。
紅潤油亮的油焖大蝦,飄散出誘人香氣。
“一看就很好吃,”林北施對正在上菜的服務員說,“再加兩份。”
“不先嘗嘗?”盧一問道。
“我相信你啊。”
你最好别信我,盧一在心裡歎了口氣。
“那你剛才幹嘛不直接點三份兒?”
林北施看了眼服務員,等他走了才悄悄說,“你以前每次提到小龍蝦都會說一大~盆,跟你的軍鼓一樣大,誰知道隻有這麼點兒啊。”說着還伸手比劃。
盧一被他逗樂了,“以前确實是一大~盆,現在不是沒怎麼漲價嗎,不就得減量啰。哪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
“我們的感情就一點都沒變啊。”
他是怎麼把這麼不日常的語言說得如此理所當然得。盧一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哼哼,快吃吧你,放久了就不嫩了。”
“嗯。”林北施抽出手套準備帶上。
“吃小龍蝦怎麼能戴手套呢,戴手套食欲下降一半。”
“欸?還有這個說法?”
“信不信我?”盧一仰着下巴問道。
“信。”林北施聽話地放下手套,用濕巾擦了擦手。
一開始動作還有點笨拙,多剝幾個之後就慢慢熟練了。
見盧一一口沒吃,林北施問道,“你怎麼不吃?”
盧一攤開手給他看,“不方便呐,這要是刺破了不得疼死…”
林北施停頓了一下才說:“你不會…是想讓我幫你剝吧。”
“沒想過,但接受你的建議。”
“想的美。我隻會幫以後的女朋友剝,幫好朋友剝蝦殼,也太暧昧了吧。”
“你這麼暴力,還想交到女朋友,你才是想的美。”
“ho,是噢,不像你,不但交得到女朋友,還是搶的别人的女朋友。”
“搶别人女朋友?誰啊?我?”
“對啊。剛那個混混說的‘偷他的人’就是搶他女朋友的意思吧?”
盧一大笑,試探道,“不是啊,誰規定一定是女~朋友?”
“欸?是…男朋友嗎?”
“對啊,”盧一仔細觀察着林北施的反應,見他沒有流露出反感,于是盧一直接說道,“我喜歡男人。”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你都不該做第三者啊。”林北施對是男是女并不在意。
聽得出來林北施是個愛情觀傳統的人,即便能理解同性之間的感情,也無法理解男人和男人之間,為解身體歡愉而忽略心靈契合的肉躰關系。
于是盧一避重就輕地解釋道:“第三者?沒那麼嚴重。我跟那個人隻是一起吃了幾頓飯,都是誤會。”
“既然是誤會,怎麼不好好解釋?”
“呃…懶得解釋。”盧一心想,這人還真是單純,說什麼信什麼。
“你之前那樣說話太嗆了,很容易惹麻煩的。”
“···”比起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林北施,自己說的那句話隻不過是沖了點,要說惹麻煩,還得是他林北施最拿手吧。
“你以前還常勸我不要跟人打架,有話好好說,怎麼現在脾氣變這麼差。”
盧一有點不耐煩地撇開臉看窗外,“是是是,我說話難聽,脾氣差。”
林北施吃得高興,沒察覺到盧一的情緒,繼續說着,“你很久沒練鼓了吧?”
“怎麼這麼問?”
林北施伸出手給盧一看自己手背關節處的繭,“有繭的保護就不會起那麼多血泡啊。而且…你一點進步都沒有,一聽就是很久沒練了。”
“喂,好聽的話可以直說,難聽的不必。”盧一沒好氣地說。
“你以前可都是虛心請我提意見的,怎麼現在…”
“以前以前,我就是變了很多,什麼都不如以前了,脾氣差,不虛心,鼓也打得不好。現在是怎麼樣?後悔跟我這個差勁的朋友相認了!”盧一突然提高音量吼道。
吼完盧一自己也呆住了。以前的事情,林北施透露得越多越能幫助自己扮演好這個角色,自己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可現在偏就不想聽到林北施以前以前個沒完。
與其說是害怕被拆穿的惱羞成怒,不如說是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