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怎麼會愛人?
鄧意遠的控制欲強得可怕,他希望姜清的生活裡隻有自己。
“您該重視這病。”心理醫生坐在鄧意遠對面,苦口婆心道“不然……”
沒人會受得了你。
“我已經很重視了!”鄧意遠一拳砸在心理醫生的木制桌面上,“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努力在控制我自己,姜清他居然說我是個瘋子!”
心理醫生捏了捏驟痛的眉心,這是鄧意遠第二次來找他治療了。
第一次來找他時,鄧意遠說自己正在和男友熱戀,男友卻忽然對他開始疏遠,甚至好幾次想提出分手,卻被鄧意遠以各種事由打斷。
當時他給鄧意遠的建議是,适當收斂自己的控制欲,嘗試尊重伴侶。
鄧意遠很聽勸地僞裝了一段時間。
僞裝,對鄧意遠來說并不難。這是他從小就開始學習的事,他像是一隻人類社會中的拟态章魚,一舉一動都與人們期待的“君子”模闆相符。
隻是在姜清面前的僞裝,對鄧意遠來說格外辛苦。他無數次在姜清對旁人笑意盈盈時,忍住把他鎖起來的沖動,無數次對鏡練習完美愛人的微笑,無數次背誦如何尊重另一半的經典語錄。
但也很有效。
姜清同意了他的求婚。
僞裝多了,有段時間他甚至迷失了自己的怪物本性。
一直到姜清要離婚的時候,鄧意遠才第二次敲開心理醫生的大門。
“或許您應該和您的愛人暫時分開,好好治病。”
“絕無可能”鄧意遠站起身,“我放手了,他就會離開。你根本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險,虎狼環伺!”
“這不是一段健康的親密關系!”醫生警告鄧意遠,“鄧先生,及時止損,吃藥治療。”
鄧意遠轉身離開了。
他完全顯露了本性,按照自己的方式來處理他和姜清的關系。
毀掉姜清的事業,把姜清困在家裡,以鄧夫人的身份把他帶到宴會上,這一次又一次對姜清的懲戒和規訓,是鄧意遠在為自己煎藥。
他要把姜清打造成自己的藥。
鄧意遠信奉習慣的力量,人是習慣的産物。姜清會習慣的,習慣做他的小妻子,習慣他構建的幸福之家。
今天他恍惚覺自己成功了。
“出去,你在這裡我沒辦法做飯。”姜清淡淡道。
“哦,好……好,好”鄧意遠有些結巴地答道。叱咤風雲,雷厲風行,在高層會議中說一不二的鄧總現在像是上課被老師點到名字的小學生。
“好的老婆,我這就出去。”
自小養尊處優,醋瓶子倒了都不會扶一下的鄧意遠,親自盛了三碗排骨湯在桌上。
盛完湯後的他在廚房門外徘徊,卻意外地瞥見入口處姜清挂着的大衣左兜裡鼓出了一塊。
鄧意遠自認為在自己面前,姜清不該有任何隐私。因此他毫無顧慮,毫不猶豫地伸進姜清大衣口袋裡,拿出了裡面的東西。
三枚勳章。
此時的姜清正端着最後一盤菜從廚房出來,見到鄧意遠手裡拿着勳章,随意道“今天和鄧澤了去遊樂園,順手買給你的。”
“你、我和兒子三個人的。”
于是第二天林昭進到鄧意遠辦公室的時候,十分驚奇地發現,有枚劣質勳章點綴在鄧意遠的高定西裝上。
兩者實在不相配,如同白綢上的一道墨漬。
作為助理,林昭十分自覺地忽視了這點不同,沉默地低下頭,正要将處理好的文件拿走。
鄧意遠反倒好整以暇地坐在辦公桌前,喜滋滋地問“沒發現我今天有什麼不一樣?”
“呃……”林昭看着鄧意遠喜氣洋洋的樣子,大着膽子開口“鄧總……您今天戴了一枚勳章?”
“唉,老婆送的。”鄧意遠故作苦惱地聳聳肩“昨天我沒陪姜清去遊樂園,他又實在惦記我,非要給我買個紀念品。”
“非要我戴上,我不戴還不行。”
林昭垂眼,他頭一次覺得自己位高權重的老闆自作多情到有些廉價。
“哦,對了。”鄧意遠忽然鄭重其事地摸了摸下巴,“今天我有幾場會?”
“您今天會議比較少,隻有下午有一場高層會議。”
“明天呢?”
“明天有兩場會議,後天也有一場會議。”
鄧意遠摸了摸身上戴着的勳章“跟高層說,全部調到今天。”
高層們眼睜睜地看着鄧總今天精力旺盛地和他們連開了四場會,全程戴着他那枚小黃人勳章。
如果有高層好心提醒鄧意遠“鄧總,您這枚徽章似乎不太合時宜?”
“唉,沒辦法。”鄧意遠裝模做樣地捏了捏山根,似乎很是頭疼:“老婆的一片心意,我也不好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