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冷的發抖嗎?
不,是太害怕了。
“别走,我不餓。”莫檸難得這樣叫他留下,“陪我說說話吧。”
“好。”何述聽話地乖乖坐下,揉了揉她的腦袋,像是在安撫一隻受驚的貓咪。
“我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走了,一直以來都是媽媽一個人開水果店,把我拉扯長大的。”莫檸開始回憶着,眼淚不覺地滴落,何述擡手輕輕為她拭去淚珠。
“舅舅也曾勸她改嫁,說她一個人還帶着我,實在是太難了。可是媽媽始終是不願意的,她說怕後爸會對我不好,也不願意違背自己和爸爸的誓言。”
“我一直都知道,她為了還債,為了盡可能給我好的生活,她很拼很拼的。現在還把自己的身體都熬壞了,今天的事情真的吓到我了。”
“何述,我再承受不住,再失去一個親人了。”她說着,再一次緊緊抱住何述,埋頭在他的懷中,忍不住放聲哭了起來。
現在他的懷中,是唯一她可以不用那麼堅強,可以肆意呈現出自己脆弱一面的地方。
病房的窗戶開着,夏夜裡的涼風穿過窗子,徑直吹在兩人身上,還帶着燥熱的夜風,此刻竟有些溫暖。
“困嗎?要不要休息?”何述一擡頭牆上的鐘表時針已經指到了‘3’的位置上,懷中的人早已止住了哭聲,就這樣依偎着不肯離開。
實在是累了,莫檸的眼皮開始打架,她聽罷起身拉開薄被,往後移向床頭,拍着一旁空的位置,道:“還有位置,别睡在椅子上了,多難受啊。”
“沒事的,我就喜歡睡椅子上,不用管我的。”何述起身笑道。
“可是我會怕的,這裡是醫院,我一個人睡會怕的。”莫檸說的真誠。
何述有所動搖,但仍舊安慰她道:“你看,我就在你身邊,哪裡也不去。”
“可是我真的會害怕的。”她仍舊記得那天爸爸去世時,待在醫院的長椅上過夜的情景,也是很害怕地哭到睡着了。
也是從那天開始起,她開始懼怕醫院這個地方,更别說在醫院裡過夜了。
本想繼續拒絕的人,最終在看到她委屈的神情後,還是心軟妥協了。
病房的陪護床不大,他和莫檸之間的距離很近很近,莫檸的手臂搭在他的腰間,抱住了他,以尋求一些安全感。
他隻要稍微低頭就能觸及莫檸的發頂,毛茸茸的。
彼此之間的體溫渡給對方,在這寂靜的夜裡,連心跳聲都被無限放大。
“何述,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莫檸迷迷糊糊地說着,合上了雙眼。
他溫柔地問道:“好聞嗎?我可沒噴香水啊。”
“是你的味道。”莫檸呓語着,又往他懷裡鑽了鑽,她的呼吸聲逐漸平穩,有他在身邊,這種強烈的安全感,讓她很安心。
何述笑而不語,他希望時間慢一點再慢一點,莫檸還從未這樣需要過他。
可下一秒他的眉頭又忽地皺起,那張背着她藏起來的檢查單,是否該讓她知道?
今天醫生給出的結果,顯然孫芬華也在刻意隐瞞這件事情。
上天總是不公的,災難總是重複降臨。
太過于殘忍,太過于悲痛。
窗外的風聲不止,帶來些許清涼,他的愛意燃得更濃烈了。
—
經過兩個星期的休整,孫芬華出院了,隻是在臨走時,支開了莫檸,将前來看望她的何述叫到了一旁。
“何述,阿姨有些事情想跟你說。”孫芬華臉色蒼白,眼神有些閃躲,“你都知道阿姨的病情了吧?”
何述點頭,道:“阿姨,你放心,我沒有告訴莫檸。”
孫芬華苦笑着,“謝謝。我現在還不知道要怎麼給她說,治療的費用太高了,她還需要上學,而那些債務還沒有還完。”
“我隻是想多給她存一些嫁妝的,不知道還能不能親眼看到這孩子出嫁。”
何述道:“阿姨,治療的事情我可以幫你,我……”
孫芬華沒等他說完,立即拒絕道:“不了,很謝謝你願意幫阿姨送上救護車,這些天已經夠麻煩你了。還有我住院的病房和一些花銷,都是你忙前忙後的跑。”
“阿姨挺不好意思的,怎麼還能再麻煩你。”
何述薄唇輕啟,還要再說些什麼,就被孫芬華開出來,搶先一步道:“要是真的想幫阿姨的話,就要麻煩你在學校多照顧莫檸了。”
“讓她每天開開心心的就好,别告訴她我的病情。”
孫芬華眼中帶着些許期盼,她的病情已然進入晚期,即使是治療,也隻能每天在痛苦的化療當中度過,她不想過這樣的生活。
與其這樣,倒不如趁着這些時間,多和莫檸在一起,給她留下一些快樂的回憶。
“好,阿姨,我保證,我一定會做到的。”何述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