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麗的霓虹燈光伴着濃重的酒水味,狂歡的年輕男女随着激情的樂歌,試圖通過買醉來一消憂愁。
莫檸也不失為其中之一,可這樣的氛圍與一身正經的工作服格格不入。
八年都未曾聯系的何述,卻在今天得知他就要訂婚了。
一時間這些年堆積的苦悶都融在酒水裡,被她一杯一杯吞下肚。
酒精上頭時,酒吧内的音樂轉而變成暧昧的曲調,駐唱歌手在台上道:“接下來,讓我們做一個小遊戲,每人一隻棒棒糖,男生咬着一頭,去遞給女生好不好?”
“好——”來這樣一間酒吧多多少少都是放得開玩兒的人,自然是不在意這些。
被酒精占據頭腦,逐漸昏昏沉沉的她,也被分到了一隻棒棒糖。
莫檸将糖果拿在手中,自言自語道:“狗男人,這麼多年不見,你居然要訂婚了。”
話音剛落,身旁落座下一人,伸手将她的碎發绾至耳後,“怎麼喝這麼多?”
莫檸尋聲擡頭望去,多年未見的人這時就坐在她的身邊,酒精上頭,以為是夢境,她大膽地捧起何述的臉頰,左右揉捏,又忽然靠近他。
“帥哥,你長得好像我初戀啊。”說着,她拿起一旁沒剩多少的酒瓶,“我請你喝酒怎麼樣?”
沒有被認出的何述有些不悅,“你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誰。”
“來,吃糖。”她咬着棒棒糖的一端,将糖果強行塞給了他。
“怎麼樣?甜嗎?”主動挑火的人得意地看向他,問道。
何述拿出糖果,視線落在她嬌豔欲滴的紅唇上,嘴角勾起,“甜不甜,你嘗嘗不就知道了。”
沉重的吻落上,不斷地向她索取着,唇齒相交間,酒精混合着草莓糖的甜味,連沒有喝酒的何述也要沉醉其中。
感受到她并沒有拒絕的意味,何述更一進步,濕熱的吻順着脖頸向下,妄想把多年積攢在心頭的思念全都宣洩出去。
何述抱起她,嗔怪道:“這麼多年,我給你發了多少消息。莫檸,你有沒有對我哪怕有一點點的喜歡?”
“讨厭你,你跟我初戀長得那麼像,可是你不是他。我跟你說,他就要訂婚了。他怎麼就要訂婚了……”莫檸捶打着他硬實滾燙的胸口,哭訴着。
“誰說我要訂婚了?”何述不知道她聽誰說的,但眉間的神色一暗。
不知道她的住處,又放心不下她一個人,何述隻得暫定了附近的酒店。
好不容易将人放到床上,他的手卻被死死拉住,喝醉了的人臉頰通紅,呓語着,“别走,我好熱。”
“那我幫你把外套脫了。”何述輕輕扶起她,一别多年,他恨不得就這樣将人一直抱在懷裡,與她血骨相融。
一滴熱淚滾落到莫檸的臉頰上,她擡頭道:“何述,你怎麼來了。這麼多年,你去哪兒了?”
“莫檸,你還喜歡我嗎?”執念化作心魔,何述仍舊想要追尋一個答案。
莫檸點點頭,主動環住他的脖頸,吻上他的唇。
許久未曾感受到的愛意複燃,一夜旖旎。
留下的是獨屬于他們的印記。
何述不覺地回憶起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
—
記憶重回到那時……
木門上挂着的玻璃風鈴随着絡繹不絕的遊客推門而入,接連發出‘叮鈴叮鈴’清脆的響聲,風鈴搖晃之際,折射出的七彩光韻盡數照射在地面上。
莫檸單手托着下巴,坐在服務台前,轉頭盯着地上那一抹彩色,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随着木門再一次被推開,她的視線中多了個熟悉的身影,“檸檸,有個定住咱們民宿的遊客打電話來說迷了路。”
男人說着,手機不斷發來消息提示音,他焦急地一邊點開查看,一邊說:“舅舅這會兒有點忙,走不開,你幫舅舅去接一下他,行嗎?”
莫檸起身走出了服務台,道:“沒問題,他在哪兒迷路了?我去帶他過來。這麼些天了,這裡我再熟悉不過了。”
“看他發的位置是在超市對面。”男人說着,眼睛沒有離開手機屏幕半分。
暑假期間,外出遊玩度假的人也跟着多了起來,他經營的這家民宿附近風景好,一早起來就能看到蓬勃的日出于山間升起,又離景區較近,旺季生意更火了。
“好嘞,我這就去。”莫檸應着,帶着一頂米色漁夫帽推門而去。
七月的陽光毒辣的很,路面的瀝青都要熱化了一般,走在路上腳底都要摩擦出難耐的滾燙,一股熱浪迎面襲來,惹得樹上蟬鳴聲陣陣。
中考結束後的暑假,難得有了空閑的她,來到了舅舅開的民宿中幫忙。
華安這樁小鎮臨江,鎮上的胡同很多,彎彎繞繞的巷子,連建築和布局都是一樣的,沒有本地人的引路,一旦走多了幾個巷子,确實很容易迷路。可莫檸記憶力很好,經過在這裡幾天的生活,她摸清了這裡的路線,輕車熟路地往超市趕去。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就不信真的找不到她了。”
“放心吧,老大。就算在這裡找不到她,就守在她家附近,她還真能給她媽一個人扔在那兒不管嗎?”
“是啊,不怕找不到她。”
“要不是哥幾個最近手頭欠缺,用得着大老遠趕到這裡來堵她。”
幾個身穿黑色緊身短袖,胳膊上大片青色紋身,指尖夾着還未燃盡的煙,一頭黃毛的人正與她迎面走來。
隔着老遠,莫檸就聽見了幾人的交談聲,她趕緊擡手壓低了帽檐,低着頭,盡可能走在瀝青路一側的最邊緣。
在那一群人與她走近時,莫檸腳步不由地加快,又擔心他們發現她,放慢了速度,調整自己緊張的狀态,盡量地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些。
就裝作一個路過的路人。
對,沒錯,就裝作一個路人就好。
她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在與那群人徹底擦肩而過後,她懸着的心還未放下,就聽到其中一人高聲喊道:“老大,那人好像就是那個死丫頭。”
莫檸身子一僵,呼吸加重,身後傳來那為首之人的聲音,“是她嗎?我怎麼沒看出來?不要自找麻煩。”
她不敢停下腳步,又怕突然跑起來暴露了自己,隻好裝作沒聽到幾人的對話,艱難地邁開步子往前走去。
“老大,我剛就是瞥見了,就是她呀。”
“攔下她,讓她摘了帽子看看不就知道了。”不知誰說了一句,那為首的人點頭稱是,“說的也對,甯可錯殺一萬,不可放過一個。”
幾人轉身朝她跑去,命令似的語氣喊道:“哎,那丫頭,站那兒,帽子摘了!”
幾人的聲音越來越近,莫檸顧不得其它的,飛一般地朝前跑去,憑着對附近路線的記憶,她連着拐了好幾個彎兒,将身後緊追着的幾人帶進胡同中。
清一色的灰色磚瓦,一模一樣的高門樓,木制大門兩側都貼上了被曬得褪色了的紅色對聯,布局完全一緻的胡同。
‘不好,前面是個死胡同。’莫檸心中暗暗道,她絲毫不敢松懈,咬着牙忍着小腿處的酸疼,朝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