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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後台”打點,那些保安沒繼續再做阻攔,進去火車南站的行動異常順利。
路明非站在一地碎玻璃中仰頭看天,藍天白雲之下,那些鋁合金梁呈現出一種扭曲的、異乎尋常的美,透過鋼架,絢麗的日暈懸于空中。白虹貫日,古時有曰天變将發,乃不祥之兆。他盡力忽視直視太陽産生的眩暈感,擡手指向一處,“師兄你看那裡。”
楚子航擡頭,就見路明非指着的地方,鋼架向内扭曲收縮,螭蟠虬結,真要找一個東西來形容的話,那個位置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扭曲的鋼鐵玫瑰。
“一個……受力點。”楚子航說,“看起來穹頂是因為那個位置受力才崩潰的。”
“我也這麼覺得。”路明非說。他跨過一片染血的地面,蹲下來看那落滿玻璃碎片的木質長椅,一塊窄長的玻璃碎片貫穿了厚實的複合木闆,在陽光的照射下泛着寒光,“果然是沖着雷蒙德來的嗎?就算雷蒙德僥幸躲在這下面估計也難逃一劫。”
“看現場的确是這樣。”
“啧啧啧,也不知道是哪号人物,下手足夠狠,甚至心思缜密到連這個長凳都考慮進去了。師兄你看這塊玻璃都入木三分了,那人根本就沒想讓雷蒙德活着。”路明非感慨。
楚子航很想提醒他的小師弟入木三分這個成語不是這麼用的,“你看出來什麼了嗎?”
路明非搖頭,“師兄你都沒看出來什麼就别來問我了,《實戰偵查》這門課我還沒學呢。”
楚子航淡淡地說,“但是有人能看得出來,這是一種能力,可以通過觀察想象當時的情境,而且那個人你也認識。”
“諾諾?”路明非聽說過,諾諾懂得一項名為“側寫”的能力。
“叫她場外協助一下?”楚子航問。
“不了吧,我自己又不是不行。”路明非撇撇嘴,他總覺得請别人幫忙是欠人情,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反正不會有人比當事人更清楚發生了什麼。”
“當事人?”
“雷蒙德還在這兒。”路明非順手一指曬的要死的太陽,“伏暑七月天,是最熱的時候,師兄你就不覺得這裡有一股子涼意嗎?”
楚子航一愣,像是明白了什麼,大退一步離那灘血迹更遠了。
大概是因為大退一步的動作出現在殺胚身上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呆萌感,路明非一個沒忍住就笑出了聲,說實話他有點不忍心告訴楚子航不會有鬼大白天的跑出來曬太陽。
路明非笑得莫名其妙,楚子航有點不清楚他奇特的腦回路,但是還是本着負責的态度開口詢問:“你要招魂?”
路明非聽這話連忙搖頭,“這個步驟沈儀已經先我一步做好了。師兄有聞到嗎?這裡還有一種很特别的味道,那是引魂香。”
“沈儀做了什麼?”
“大概是把雷蒙德叫了回來,然後給他下了真言咒例行詢問吧,總之肯定不止是做了場法事這麼簡單。”
楚子航又問:“會對你有影響嗎?”他看得出來路明非今天的狀态不是很好,頻繁的有揉太陽穴的動作,可能是有點偏頭痛或者神經痛。
“不會,總歸也不是什麼嚴重的事。”路明非默默歎了口氣,這話他說的心裡沒底,他不太确定今天早上莫名的頭痛和玄術有沒有關系。
路明非又捏了捏眉心,擡頭環顧了一圈,這才确定了雷蒙德的大緻方位。雷蒙德模糊的一團可憐兮兮的縮在不遠處的陰影裡,看起來并沒有被沈儀很好的對待。
“青天白日的,陽氣最重的時候還是不要出來晃悠的好,看把孩子曬的都沒人形了。”路明非嘟囔。
楚子航瞥了路明非一眼,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隻是跟着去了那邊的陰影處,他猜到了雷蒙德應該在這裡。
路明非本就是出來辦事的,身上帶的裝備可謂之齊全,沈儀已經先他一步把雷蒙德叫出來了,這倒是讓他免去了很多麻煩事。他摸索半天從包裡拿出一個圓筒狀物件,又從裡面倒出來一根香。
雖然對象不同招魂的口訣也不太相同,但無非也就三點,一曰喚魂歸來,二曰穩形固體,三曰神清智明。但目測雷蒙德現在狀态并不好,加之正午陽光有傷魂體,可能沈儀也不在乎一個鬼的死活,直接忽略了固魂的操作,把雷蒙德叫出來之後疊加真言咒問話确實是有夠簡單粗暴的。
路明非捏着那根香,并沒有刻意點燃,隻是念誦了口訣,順手一甩那香就無風自燃,燃起的青煙像受到某種吸引般盤旋向下遁入雷蒙德的魂體中。
周圍倏地寂靜下來。路明非看着那香燃起的一絲紅線,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他隐約聽到了來自頭頂的某種嗡鳴。心下一驚,他下意識用空着的左手去抓身側的楚子航,卻沒料想落了空。經由這一動作他才發現右手捏着的香消失了,而四周竟不知何時升騰起了一陣白霧。
茫茫白霧間僅餘他一人。
“路鳴澤?”熟悉的配方讓路明非忍不住開口詢問,雖然沒得到任何回應,但霧氣卻像是得了某種命令散開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