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娘家是甯城有名的富商,家業與宋家不相上下,不然宋老爺也不會這麼痛快的讓兒子娶進門。
當初程老爺是看不上甯城這個有名的纨绔,無奈女兒喜歡尋死覓活地嚷嚷着非他不嫁,隻能忍痛随了愛女的意,即便成親後也沒對宋一成生出半分好感,反倒因為他害得女兒連安生日子都不成而對他頗有意見。
加上後來鬧出那麼大的事,程老爺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護住女兒和外孫的性命。
原主回到娘家有父親和哥哥疼寵,日子過得也不算太差,到底一家人分崩離析教人意難平。
她癡戀宋一成多年,哪怕他再混賬,她都未曾想過與他和離更别說盼着他死,不想天降災禍,竟落得個孤兒寡母相依為命度日的結局。
程璐對原主的選擇不予評價,千人有千種心思,但是個性上進又強勢的她看不得一個分明有好起點的人這般堕落頹廢,這般事事不上心,隻知道吃喝享樂,會落到那般境地也怨不得别人。
真是應了那句“病來如山,病去如抽絲”,病好後整個身體都輕便了許多,她難得起了個大早,梳洗好,丫頭端了早飯進來,剛坐下,宋一成從外面進來,手裡拿着才摘的梅花枝,獻寶似地遞給她看。
這個男人披着光進來,哪怕程璐看了這麼久依舊會被他的這副好樣貌給吸引,也不是那天生糊塗的人,心思卻不往正經地方使,要不然也不會被甯城人虛情假意的讨好,在背地裡真笑話。
程璐擡手推開,淡聲說道:“一早上有閑心賞花賞雪,怎麼就不能去書房多看兩本賬?”
宋一成尴尬地将桃花枝收起,用冰涼的手摸了摸鼻頭,眼尾上揚,笑道:“家裡的事有人管,我何必去插那個手?惹得娘不高興,到時候還得連累你挨數落。”
程璐在心裡冷笑一聲,索性不理他,這個人心真是大得很,若不是這位填房夫人沒有生養兒子,這個糊塗蛋隻怕早沒命了。當真是塊朽木!
宋一成又讨了個沒趣,先是跟在夫人身後跟着來回晃悠,奈何程璐隻當他不存在,連多看一眼都覺得累,之後他坐在凳子上望着那道纖瘦妖娆的好身段發呆。
以往夫人雖然會在去外面找他的時候發脾氣,但在家裡卻是盡心盡力的伺候,也不知怎麼了這陣子臉上都不見笑,不管他怎麼讨好都沒用,兩人待在一個屋子裡話都說不了幾句,他想借着那事緩和下兩口子之間的關系,沒想到直接挨了一巴掌。
他也不敢問,盡量不去觸黴頭,偶爾尋到有趣的小玩意帶過來給她瞧,無奈那張臉好似外面凍結的寒冰,漂亮溫情的眼睛裡沒有一點熱意,好像在看陌生人一樣。
他不死心,今兒早上特地站在大雪紛飛的雪地裡挑了最好看的一枝帶回來,果不其然又沒得好臉色。
屋子裡地龍燒得旺,他起的過早,這會兒有些昏昏欲睡,支起胳膊打盹。
宋府這幾年生意不錯,吃食用度不差,程璐吃過早飯,淡聲說道:“我爹老毛病犯了,過幾天我帶學進回去住兩天,他一直念着想和哥哥姐姐玩,讓他多玩一陣子也好。”
“那功課怎麼辦?先生誇他學習用功也聰明,玩野了心收不回來怎麼好?”
程璐抿嘴笑了笑:“反正家裡他祖父為了他賺了萬貫家财,隻要認得清銀子會花就成,稀裡糊塗過一輩子也未嘗不好。”
宋一成被程璐的話給狠狠地堵了一嘴,差點被噎得背過氣去,他放在腿上指骨修長的手攥了攥衣擺,莫名覺得程璐的脾氣竟比以往還大,莫不是那個來了?
可算來算去也不是這個日子,也不知道她到底再氣什麼。
安靜了好一陣,宋一成念在她這幾日心情不暢快的份上主動交代自己的去向:“成佑從江南回來了,聽說這次帶去的貨全賣幹淨了,賺了好大一筆銀子,請兄弟幾個聚聚,就在天香樓,早了回不來,到時候你先睡不用給我留門了。”
好半天宋一成也沒聽到她的聲音,這到底是成還是不成?
罷了,給她幾分顔色還真拿起架子來了,以往他什麼都不說,她照樣好聲好氣地伺候着,真是給不得好臉色。
風雪趁着門打開的時候鑽進來,驅散了一室的暖意,程璐端着清茶小口抿着。
她看在原主的份上願意多提醒他幾句,奈何這人冥頑不靈,她已經盡力,非要自找死路也不是她能攔着的。
她出生在北方城市見慣了風雪,至今還記得自己有一天睡過頭趕去上班卻被摔得四腳朝天,那會兒為錢奔波,苦卻也幸福,而現在所有萬貫家财這陌生的古代世界,還有突然多出來的相公孩子讓她有點無法适應。
“少夫人,夫人請您過去一趟,說要核對下這個月的花銷好入賬。”
程璐站起身道:“你不必跟着去了,一會兒小少爺過來帶他多溫習兩遍先生教的知識,我回來要考。”
以往原主兩口子對此從不上心,一切全由這位主母做主,誰能想到千防萬防家賊難防,這位出生名門的庶小姐私德敗壞,借着他們兩個往出套銀子。
她在宋家斷然不能吃這個虧,若是哪天離開這裡,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事了。
這副相貌本就生得嬌俏白皙,哪怕孩子已經五歲了,依然如豆蔻少女般,将鑲着狐狸毛的兜帽戴起來,一襲紅衣宛如這寒光天色中盛開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