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陣子,車輛抵達了健身房的門口。
這家健身房開在高檔小區的樓下,有獨立朝向街道的店面,總共三層高,一層是遊泳館,二層是跑步機和健身器械,三層是高級會員的專屬場地。
沒什麼意外的,裴佑哲帶着她徑直來到了三層。這裡的器械種類和二層差不多,但是看起來保養得更好一些,留下的間距也更大,還有一大片專門用來進行瑜伽墊訓練或其他自由鍛煉的平面區域。
三層沒有幾個人,當下是星期四的上午,勤奮早起的鳥兒們早就鍛煉過離開了,下午和夜間的大部隊還沒有到來。
裴佑哲對莊森芽囑咐說,讓她找個地方呆着,他自己把斜挎包放下之後,就開始去熱身。熱完了身,他就熟門熟路來到了健身器材旁,一組又一組進行力量訓練。
莊森芽坐在一個方方正正的不知道用來幹什麼的皮質小方塊上,盯着裴佑哲看了一陣,發現對方完全是把她晾在這裡不管了。
又像是昨天一樣,沒事做的時候也不放她走,百無聊賴也要她陪伴,她隻覺得自己的性子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耐力訓練。
裴佑哲的健身動作很标準,一看就是專業的私人教練帶出來的,他沒有将肌肉練得很大,貼服在身體上屬于剛剛好的水平,穿上衣服又不會顯得太緊繃。
像他這個年紀的大學生來健身房的可不多,男生們平時打打球跑跑步,運動量就夠了,沒有人會特意來密不透風的健身房裡揮汗如雨,他們普遍更喜歡遼闊的籃球場和操場。
也不知道裴佑哲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平時沒有什麼運動的機會嗎?
有可能,就這幾天的接觸下來,他要麼是在開會,要麼是在奔赴社交場,看起來就不太像有自己私人時間的樣子。
莊森芽像個布娃娃一樣雙腿叉開坐在方磚上,她對這些健身器材不怎麼感興趣,也沒有上跑步機運動兩下的打算,唯一的樂趣就剩下了自己的手機——
以及旁邊那個同樣無所事事的男人。
她往諾特斯所在的方向看過去——這人全程都跟在她的身後,像個陰魂不散的厲鬼,大部分時候都在哼着沒有詞的小曲,她連聽歌都不需要戴耳機了。
當下,他正側躺在一個長條形的健身椅上,一手撐着自己的腦袋,椅子的長度對他的身高而言有點短,但他像貓一樣找到了一個完美又惬意的平衡。
看着他,莊森芽腦海裡突然冒出來一個問題。
如果現在把椅子搬走的話,諾特斯會掉下去,還是連着椅子一起被挪動,還是直接懸浮在半空中?
她一定是太閑了,才會思考起這種問題。
但是問題既然冒了出來,想要再把它塞回去就難了。
原地呆呆地坐了半晌,起身,決定付諸實踐。
來到那個健身椅的旁邊,她低下頭盯着一人一椅。
諾特斯擡起腦袋,嘴裡哼着的歌未曾停下,他用目光攏着她,又用磁性的嗓音包裹着她,仿佛要将她變成樂曲的一部分。
對方一副悠然的模樣,讓莊森芽想要作亂的心更加蠢蠢欲動。
她彎下腰來,雙手扣住健身椅的邊緣,胳膊猛然一個發力——
……紋絲未動。
這器材這麼重?
諾特斯盯着她的動作,嘴上什麼也沒說,沒問她這是在做什麼,隻是片刻不停地哼他的曲子。
她不信自己連這點力氣都沒有,來到器材的窄端,站在諾特斯的頭頂上,雙手扣住皮質的邊緣,想要把它從一端擡起來,然後再挪動開。
可是就連這最好發力的窄端,任她憋足了勁,還是半厘米都擡不起來。
真是怪了。
諾特斯翻了個身,仰躺着,脖頸伸長了,自下而上盯着她,這才發問:“你在做什麼?”
“你是不是——”她剛要張口,突然想起來周圍的人都看不見對方,于是壓低了聲音,“你是不是動了什麼手腳?”
“嗯?”他發出困惑的聲音,“針對什麼?”
“椅子。”
諾特斯坐起來,看了健身椅兩眼,又站起來,“你們管這個叫椅子?”
他似乎有點偏離重點。
見他起身,莊森芽不信邪,又去搬它,可臉都憋紅了,長條形的健身椅仿佛黏在地上了一樣,一動不動。
諾特斯靠在旁邊一個不知用來做什麼的器械上,盯着她這番詭異的舉動,喉嚨裡悶悶笑了兩聲。
莊森芽回過頭來,“你笑什麼?”
“沒什麼。”他捂住自己的嘴,是個抽煙慣用的動作,理論上應該看起來很自然,如果不是他指間并沒有一截煙頭的話。
“你果然動了什麼手腳。”
“對天發誓,我對你所說的内容比剛出生的小羊還迷茫。”
“那你不懷好意地笑什麼?”
他沉吟一聲,“隻是覺得你不知道在做什麼的樣子很可愛。”
頓時一陣雞皮疙瘩泛起來,她立刻後悔起自己追根問底的行徑。
怎麼就不長記性?和這家夥對峙的結果總是這樣,一計猝不及防的麻醉針刺回來,傷害性不大,麻痹性極強。
“所以你是想搬動這個所謂的‘椅子’嗎?”諾特斯就她的舉動聊了起來,對她在做什麼表示出興趣。
“對。”她承認,但沒有交代心底暗搓搓的真實目的。
諾特斯打量了一下它,“被釘在地上了吧。”
聞言,莊森芽蹲下去,看向健身椅的底端。
……的确是被釘住了。螺絲穿透打孔和地闆,将兩者牢牢固定在了一起,難怪剛才搬它的時候紋絲不動呢。
錯怪了諾特斯,她隻覺得有點尴尬,又不想表現出來,因而顧左右而言他,若無其事地拍拍座椅,“……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個健身椅的皮料摸起來挺厚實。”
“是呢。”
“好像是可以折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