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忙退了兩步,和對方拉開距離,想開口問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可下一刻反應過來對方已經解釋過了;想問對方打算做什麼,可礙于巴木優就在不遠處,她總不能張口和一個誰也看不見的人說話。
“不用這麼緊張。”男人張開雙臂,展示自己毫無寸鐵的模樣,就仿佛讀懂了她心裡在想什麼,“我沒有惡意。”
對于一個總是猜不透心思、作案也不需要工具的人來說,她會輕信他現在故意擺出的這幅無辜模樣就有鬼了。
“森芽?”巴木優在自己的工位上呼喚。
“……來了。”莊森芽謹慎地盯着諾特斯,緩緩移動腳步往副秘書長的方向靠攏。
“這些就是。”巴木優在電腦上調出一個界面,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學生的個人信息,包括最基礎的姓名、性别、年齡、聯系方式,還有所讀專業、所屬社團、職稱,更有甚者還包括了家庭的詳細信息。
巴木優将學生會的人員篩選了出來,往座椅上一靠,朝她說:“帶紙筆過來了吧?”
“嗯……?啊,我帶着的。”莊森芽有點心不在焉,目光時不時瞟向在場的第三人,諾特斯像是對什麼都充滿了好奇,一會盯着陽台上的盆栽看,一會又對着别人的辦公桌研究起來。
“不可以沖屏幕拍照喔。”副秘書長音色寡淡地提醒,“顯示屏經過了個人信息編碼加密處理,照片傳出去的話,會追查出是在我的電腦上拍下的照片。”
“好的,我不會拍照的,木優學姐。”莊森芽如此保證。
副秘書長倒是也放心她,把名單調出來之後就離開了座位,把椅子讓出來,自己跑到一旁的座位上捧着手機玩。
莊森芽從包裡翻出準備好的空白筆記本,開始專注地從電腦屏幕上抄寫信息下來。
說是專注……其實她也沒那麼專注,抄寫并不需要多少注意力,尤其是這附近有一個讓她不由自主警覺的人在,想要完完全全關注在謄寫學生信息這件事上才是不可能的。
這家夥上次找上門,給她留下了不少折磨和麻煩,不僅用裴佑哲的性命威脅她改動漫畫的結局,還揚言要留在這個世界上,莊森芽當時被逼無奈答應了,可實際一直在思考如何根除這個禍患。
得出的可行方案隻有一個,那就是從對方所提到的那個科學家入手。
莊森芽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男人,他正像個鬼影一樣在辦公室穿來穿去,擾得人心神不甯。
她心想,等手上的事情忙完了,兩人有獨處的時間,她就執行之前想好的計劃,打着替對方考慮的名義,假意想要弄清具體怎麼才能讓他留在這個世界,而間接盤問他有關那個科學家的信息。
她惡狠狠地盯着對方。
她是不會屈服于他的,絕對不會。
“幹嘛鬼鬼祟祟的。”這時候,巴木優的聲音突然響起來,她來到莊森芽的身旁,歪頭打量着她,“你不會真的想搞什麼事,讓學姐我身敗名裂吧。”
可能是自己三番五次打量諾特斯的視線太奇怪,讓副秘書長産生了疑心,莊森芽連忙收回視線,老實無比,為自己辯白,“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就是怕外面突然進來人……”
巴木優盯着她,總是無光的眼睛襯得她有種機械的美,但同時也有點滲人,“這你倒是不用擔心,反正來人了也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好的……”
副秘書長把隔壁的椅子挪了過來,坐在莊森芽的旁邊繼續玩手機,看樣子是在密切監視她的一舉一動,怕她做出什麼不該做的舉動出來。
莊森芽是真的沒有那個心,她隻是有點過分在意在場的另一個人,但為了避免巴木優再起疑,她也不敢大張旗鼓地盯着那個人看了,隻能用餘光偷瞄他的舉動。
“話說,”巴木優冷淡的聲音再度響起,“你和主席是鬧了什麼矛盾嗎?”
話題提出得有點突然,莊森芽有點沒反應過來,“什麼?”
“讓你做這種事可不符合我對他的印象。”她盯着自己手機屏幕,說道,“我隻能猜測你們兩個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之前不是相處得挺好的嗎?”
副秘書長的問話乍一聽有點拐彎抹角,但實際卻很直白。莊森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明眼人的确很容易就能看出裴佑哲對她态度的變化,但個中原因卻不是那麼好解釋的。
她寫滿了一頁紙,翻到下一頁,在嶄新的白紙上落下第一筆,“我可能是惹他生氣了……”
巴木優放下手機,“你做什麼了?”
“說了些過分的話。”
“比如呢?”
她癟癟嘴,說不出口,隻是搖搖頭。
巴木優沉吟一聲,理性地分析,“隻是因為說了些話他就生氣了?這也很不符合他的性格。”
這時候,莊森芽突然感覺到一陣沒由來的緊張,不是因為和副秘書長的交談,而是因為别的什麼。
她很快就弄清楚了原因。
那個一直在辦公室遊蕩的身影終于停止了漫無目的的散步,朝着在場另外兩人的方向而來,他視若無物地穿過巴木優的身體,坐在直角型的辦公桌上,一手撐着桌面,饒有興緻地盯着莊森芽筆下的名單,像個沒事人一樣聆聽兩人的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