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桑數了數,有十六家錢莊。這就相當于她突然之間有了十六家銀行啊!這潑天的富貴讓她猝不及防。
“你瘋了吧?”紀桑倒吸一口冷氣,“把錢莊都給我,你就不怕我卷款跑路了?”
“不怕。這隻是我名下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小産業,算不上什麼。”
聽聽這财大氣粗的話,紀桑啧啧兩聲,仇富心理都要冒出來了。
“再說,你跑到哪裡我都會找到你的。”夏侯郢捏捏她的臉,“這不是随年錢,是送你的新年禮物,因為除了錢,我不知道你在這裡還喜歡什麼了。”
啧,他對她還挺了解……
“嗯,勉強接受吧。”紀桑不動聲色,有點傲嬌地回答,實際上已經在内心“啊啊啊啊”地狂奔大叫了。靠啊,以後她就有許多許多許多的錢了。
夏侯郢盯着她,問她,“那我的新年禮物呢?”
紀桑确實沒準備,她近些日子一直在忙着新劇的演出。今天除夕,好不容易放假第一天她下午才回來,也沒抽出空來。
她有些内疚:“抱歉,我真的忘了,我沒準備。”
夏侯郢早已經猜到了,他沒什麼表情地說了一句我知道了。其實他什麼也不缺,也沒想讓紀桑送他什麼,哪怕紀桑送他一塊院子裡的石頭,他都高興。
重點不是東西,而是她對他的心意。
紀桑湊上去問:“你生氣了嗎?”她不喜歡藏着掖着,也不喜歡互猜情緒和想法,有問題就要說出來及時解決。
“嗯。”夏侯郢說,“在你心裡,有比我更重要的事。可是在我心裡,你是最重要的。”
紀桑抿着唇,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開口:“你說得對。在我心裡,草台班子現在就是最重要的事。因為那是我的事業,隻有搞事業才會讓我安心。我不能保證一個人的心意是不是永遠不會變,可是事業可以,隻要我不離開她,她也不會離開我。”
夏侯郢皺眉:“我可以把夏侯家所有錢莊都轉移到你的名下,這樣你會安心嗎?”
“不會。”紀桑看着他,“因為那是你給我的,夏侯家是名門望族,你也可以随時把它們再收回去。可是靠草台班子的錢是我自己掙的,名聲是我自己打的,這是我給我自己的安全感。如果……”她停頓了一下,“如果哪天你喜歡别人了,我也可以靠着草台班子活下去。”
“你甯肯相信我會喜歡别人,都不願相信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嗎?是我給你的安全感還不夠嗎?”夏侯郢沉聲道。
紀桑說:“那隻是一個假設性問題。”
夏侯郢盯着她,緊接着說:“可你說過你不回答假設性問題。”
紀桑沒想到之前射出去的子彈又飛回來正中眉心。她歎息一口氣,有些艱澀地說,“好吧,我隻是不太相信有長久的感情。”
夏侯郢是第一次聽紀桑說起她的家庭,不是他見過的紀是德和李月鳳,而是紀桑原來世界的家庭。
紀桑三歲時,父母就離婚了,長大些後免不了受欺負,她也沒什麼朋友,她所有的朋友都在她想象的故事裡。姥姥是她真實世界裡唯一親密的人,然而姥姥去世後,她原本的生活裡,也隻剩她自己了。
“原來的我,在之前的世界裡,隻是一個毫不起眼的人。我們在一起的時間越長,也許你就會發現我其實很無趣很普通。”紀桑說。
所以,她一點都不相信天長地久。
每對新人宣誓的時候,都會信誓旦旦地說到“直到死亡才會将他們分開”,可是離婚的時候,巴不得此生再也不要相見,老死不相往來。
“紀桑,我不需要你多好。不需要你會琴棋書畫,不需要你守三從四德,不需要你是一個大家閨秀,隻要我喜歡就好。”夏侯郢聽着她的坦白,心已經軟成了泥,心疼她都來不及,又怎麼忍心責怪她。
他抱住她,“不要擔心,我會證明給你看,我永遠都會在你身邊。”
“那你會怪我嗎?”
“好吧,會有一點點。”夏侯郢說,“不過如果草台班子在你心裡排第一,我排第二的話,倒是勉強可以接受。”至少在排人這一順序裡,他還是第一位的,夏侯郢這麼安慰自己。
紀桑忍不住墊腳親了他一口,“夏侯郢,你怎麼這麼好啊。”
她一誇,他就沒出息地被哄好了,忍不住翹起嘴角,“現在知道我好了?”
“不對,你剛剛說那麼一堆不需要我這個那個的,是不是嫌棄我?嗯?”紀桑抓住他的領口,假裝生氣地問。
夏侯郢忽然笑了下,“已經喜歡了,就算嫌棄也得喜歡。”
“什麼叫就算嫌棄啊!”紀桑大喊道,“給我說清楚,要不然今晚你不要上床睡覺了。”
“那就不說喜歡了。”夏侯郢斂起唇邊的笑意,認真地看着她,而後緩緩開口,“紀桑,我愛你,會一直愛你。”
紀桑一直都認為“愛”這個字,太重太難說出口,可當她望着夏侯郢深情的眼睛,原來也會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夏侯郢,我也愛你。”
那些曾經相處的日子,都變成了一塊塊磚瓦,不知不覺中在紀桑的心裡築成了一座高塔。
那裡面隻有夏侯郢,誰也進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