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成“哼”了一聲,現在他有平信王撐腰,自然是不怕夏侯郢那個小崽子了。他緩緩開口,“就說本官正在午憩,且讓他們先等着吧。”
這一等,便是一炷香的時間。
徐有成裝出一副剛醒來的樣子,慢悠悠踱進廳堂。
紀桑見他這幅小人得志的模樣,氣得牙癢癢,但仍站起身,按照規矩行了禮。夏侯郢隻淡聲道了一句“徐大人”。
徐有成面帶假笑,在上座落了座,輕描淡寫地說道:“夏侯公子,紀姑娘,真是抱歉啊,剛才小憩了一會兒,讓二位久等了。”
紀桑狠狠瞪了他一眼。她想,這老頭一定是故意的,看你一會兒還笑不笑得出來。
徐有成:“今日二位一同前來,可是有何貴幹?不過啊,要是報官的話,可得等兩天——眼下正值七夕休沐,本官可處理不了案子。”
夏侯郢似笑非笑:“徐大人說的哪裡話,今日我們前來,是因徐大人平日操勞百姓辛苦,來送徐大人一份禮物,希望您能夠喜歡。”
徐有成眯起眼睛,現在戲班子辦不下去,想起要讨好本官了。之前不是趾高氣昂,挺能耐的嗎?
他哼笑一聲,說道:“夏侯公子,本官作為百姓的衣食父母官,為百姓操勞是應該的,若是收了禮,豈不是成了受賄行為?”他揮揮手,“你們拿回去吧。”
夏侯郢眼角微微上挑,斜眼看向徐有成,冷笑道:“這禮物,徐大人喜不喜歡也得先看看。”
徐有成:“夏侯公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夏侯郢冷聲道:“擡上來。”
聽風帶着兩名玄衛走入廳堂,懷中各抱着厚厚一摞賬本,三人同時将賬本重重扔在地上,發出低沉的“嘭”聲。
夏侯郢薄唇微啟:“徐大人可知四季錢莊?”
徐有成頓時變了臉色,剛端起茶盞的手一抖,茶水濺在桌上。他嘴唇發抖,極力辯解道:“四、四季錢莊?本官……本官不知啊!”
夏侯郢嗤笑一聲,而後起身,從地上随意地拿起一本賬本甩在徐有成身上,他緩緩說道:“不知啊,那我就和徐大人說道說道?”
“四季錢莊的老闆周松,是你的侄兒。”夏侯郢直盯着徐有成,“而背後之人,就是你,徐有成。”
“你、你這是血口噴人!我一年的俸祿才一千兩,除去府上開支所剩無幾,如何開得起錢莊?”
“這錢莊的本金自然不是你徐家的銀兩,而是挪用的官款——虛報災情,截留修繕款項。當然也不全是公款,還有富商、胥吏孝敬你,存入錢莊的錢。這些錢進了你的錢莊,你再分散成小額借貸發放給百姓。不僅如此,還重取其息。”
徐有成急急道:“胡說八道!你們、你們這是污蔑!”
紀桑白了他一眼,“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說我們污蔑,那你緊張什麼?”
徐有成額頭滲出冷汗,眼神四處躲閃,開始結結巴巴、語無倫次:“我、我沒、我沒緊張……”
紀桑輕蔑一笑,“徐大人,别緊張嘛,後面還有呢,你接着聽。”
夏侯郢接過話去,繼續道:“不僅如此,你還與當地富商勾結,将貪污所得變成徐榮投入商鋪、貨棧、或銀樓的生意中,這些産業的分紅又通過他名下的産業流出。我說的對嗎,徐大人?!”
徐有成癱坐在椅子上,臉色如死灰。
夏侯郢譏諷道:“怎麼樣,徐大人,這份禮物喜不喜歡?”
“不,你們沒有證據……這賬本都是假的,都是你們僞造的!”
夏侯郢剜了他一眼,沉聲道:“死到臨頭還嘴硬,把人帶上來。”
兩個玄衛拖着一個半死不活的人進來,他的整張臉都被血糊住了,看不清真容,隻聽他對着徐有成伸出手,想往他那裡爬去,“叔父,救我……”
“滾!滾開!”徐有成揮舞着衣袖,想要避開地上的周松。
夏侯郢居冷聲道:“聽聞徐大人府上可是有一座地下冰窖,華麗至極。這些賬本已經留了一份給禦史台,怕是過不了多久,徐大人的冰窖,就要變成真正的牢房了。”
“夏侯公子,我錯了!紀姑娘,我錯了!我不該鬼迷心竅,不該心存歹念,求求你們放過我吧。”徐有成直接從太師椅上滑到地上,跌跌撞撞地爬過去,抱住夏侯郢的腿。
紀桑冷眼旁觀着,“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她起身對夏侯郢說要走。
夏侯郢“嗯”了聲,擡腳踢開他。
“夏侯公子,我也是被逼的,沒辦法才這麼做的啊。”
聞言,夏侯郢頓了兩秒,轉頭對聽風吩咐:“先帶紀桑離開,我随後就來。”
等人走遠了,夏侯郢一臉冷漠地看着徐有成,“是平信王?”
徐有成連忙點頭,說這些天紀桑辦不下去戲班子都是他的主意。他自然不知道夏侯父子不和,以為隻是平信王單純的看不上紀桑而已。
“他對你還有什麼指示?”夏侯郢問。
“沒有了,王爺隻想讓紀桑姑娘的戲班子徹底開不下去。”徐有成哭喪道。
眼見證實了自己的想法,夏侯郢也不願再多留,一腳踹開老頭直接擡腳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