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桑假裝提着裙邊,自信地揚起笑容,對觀衆們行了一個優雅的屈膝禮,随後她平複了下呼吸,轉向趙泠雲,毫不吝惜地稱贊她道:“多虧了趙泠雲小姐的琴技,她聽我哼了幾遍曲子便能流暢地彈出來,琴技了得。若沒有她的伴奏,剛才這支舞怕是會失去九成的味道。”
她側身朝着趙泠雲擡手示意,目光真誠,帶着一種大大方方的欣賞,毫不掩飾對她的欽佩之情。
趙泠雲聽得心中一動,臉上浮現些許意外之色,她沒想到紀桑竟在衆人面前如此稱贊她。一時間,衆賓客們也紛紛向趙泠雲歡呼表示贊賞。
她在歡呼聲中羞赧一笑,起身走到紀桑身旁,朝觀衆們一福,謙遜地說道:“是泠雲獻醜了。”
紀桑看着祝知白,挑眉揚聲道:“現在輪到小祝大人給我們唱一首了吧?”
祝知白并不推脫,微微一笑,繞過桌案,灑然走到紀桑身邊,笑道:“看了紀桑姑娘的表演,我自愧不如,就獻醜一首《揚州慢》,給大家助助興吧。”說完便清了清嗓子開始唱起來。
由祝知白開了頭之後,也陸續有幾位公子喊着紛紛上去唱歌,整個宴席被紀桑的一支舞哄熱了氣氛。
宴會一直熱鬧到接近亥時才散去。紀桑在上馬車前,見紫荊捧着一條厚實的毯子走了過來。夜晚微涼,毯子似是特意準備的。
紀桑略顯詫異,自己并未吩咐紫荊去拿這些,便随口問道:“是誰讓你拿的?”
紫荊低聲答道:“是公子叫我送來的。”
紀桑擡眼向不遠處看去,正見徐榮、徐薇兄妹與夏侯郢并肩而立。昏黃月光映照下,徐榮似在賠笑着拱手,一邊對夏侯郢說着什麼,姿态恭敬;而徐薇微蹙着眉,面浮愠色,随後徐榮便拉着徐薇上了徐家的馬車。
許是注意到了紀桑的視線,待徐榮兄妹離開後,夏侯郢側首便對上了紀桑的眼睛,隔空相望,夜風拂過,紀桑忽然心有些慌亂,連忙低下頭掩去那抹微妙的情緒,接過紫荊手中的毯子,徑直上了馬車。
清明時節的山林間仍然還透着微微寒意,籠罩着的涼意随着夜深愈發明顯。紀桑雖是血熱體質,卻也架不住在露天席間的久坐,膝蓋已然涼透。
林三月見紀桑拿着毯子上車,問道,“咦,這毯子哪裡來的,我原還想給你找件衣服蓋着。”
紀桑展開毯子蓋在膝上,淺笑道:“是紫荊細心,拿來了給我。”她略過了夏侯郢的吩咐,不想讓姑娘們誤會什麼。
這一日舟車勞頓,加之席間又唱又跳消耗了許多精力,紀桑洗漱後便歇息下了,其他姑娘們屋子裡的油燈也逐一的滅了。
暮春夜色漸深,空山堂仍燭火搖曳,一個年青男子單腿跪着,夏侯郢坐在榻上眉頭緊鎖,目光深沉。
“風悟,太子怎麼會失蹤?”夏侯郢質問道。
他一回府,言伯就趕緊跑來和他彙報,說是太子的近侍風悟有要事禀報,他以為是太子已經到了封城,卻沒想到風悟告訴他太子失蹤了。
太子元徵前段時間到安陽調查糧食貪污案,夏侯郢本想等他忙完貪污案之後過去安陽和他小聚,但太子來信說他會來封城。
一日前,太子從安陽動身前往封城,沒想到路上竟然出現了一隊殺手,打鬥之中,太子落下懸崖,風悟派人已經找了一天一夜,仍沒有找到人。
夏侯郢問:“殺手有活口嗎?”
風悟道:“牙中有毒,都是死士。”
夏侯郢緊皺着眉頭,吩咐聽風,“兩件事,第一,你馬上帶一支玄衛和風悟去尋找太子,将出事地點搜查仔細了,這件事切不可外傳,第二去查暗殺太子的背後之人。”
聽風拱手接受任務,和風悟一并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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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紀桑是疼醒過來的,算了下日子,應該是生理期來了。她爬起來,點起了油燈,發現亵褲之間一抹紅色。好在她搬來的時候,看到紫荊有給她準備月經帶。
紀桑向來第一天來姨媽會疼,每次都要靠着止痛藥,有時候睡前忘了吃藥,痛感從小腹到胯骨連着屁股像是将她整個人從腰間劈開了一樣,整個人一點也不敢動。
這裡沒有止痛藥,紀桑隻好去廚房煮點紅糖酒釀暫時緩解一下,好在夏侯郢的院子裡有小廚房,從這裡走過去還不算太遠。紀桑捂着肚子在小廚房裡東翻西找,愣是沒找到紅糖,反倒是招來了巡夜的侍衛和言伯。
紀桑感覺小腹時不時有暖流向下湧去,第一次用月經帶她非常沒有安全感,總感覺那薄薄的布要被經血浸透了,加上腰又酸疼,小腹脹痛,紀桑直接蹲在地上,和言伯說是自己餓了,來廚房找些吃的。
言伯看紀桑一直皺着眉頭,問道:“紀姑娘,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什麼,就是晚上喝了幾本果酒,肚子怕是有些受涼,我燒點熱水便好,言伯您趕緊回去休息吧。”
“是沒給你安排丫鬟嗎,你要自己來燒熱水?”冷冽的聲音響起,紀桑擡頭越過言伯的肩膀,看到夏侯郢出現在門口。
夏侯郢一來到小廚房,看到紀桑蹲在地上,突然就有些氣惱。他讓侍衛都退了下去,又讓言伯去喊廚娘來。
“不用言伯,水馬上就開了,這麼晚就不要打擾别人睡覺了。”紀桑從來沒把府裡的丫鬟當丫鬟,不過都是打工人罷了,誰願意大半夜被叫起來幹活。
夏侯郢微微皺眉,最後還是讓言伯先退下了,小廚房裡隻剩他和紀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