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泠雲氣得眼睛都瞪直了,這人竟然就這麼堂而皇之地睡了,還打鼾!
“徐薇姐姐,我們真的得換個住處,要不然徐夫人知道了得多心疼啊。”
徐薇蹙着眉,盯着鋪子上的紀桑臉色也有些難看,“等言伯來,我們同他商量。”
小厮左等右盼,言伯終于來了,又是一陣叽叽喳喳,等紀桑迷迷糊糊反應過來,耳邊已經一片清淨了。
她掀開被子,呼吸瞬間變得清涼。她翻了個身沒多久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她發現原來的那些小姐們都不見了,已經換了一批人,她們倒是不像趙泠雲那般嫌棄,不過從衣着打扮看起來也是比她好上不少的,隻有她身旁兩位姑娘和她打了招呼,一位是擅長跳舞的林三月,一位是擅女工的阿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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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紀桑是被吵醒的,同屋的姑娘們早早開始梳妝打扮,紀桑通過隻言片語得知原是夏侯郢會來監考,看着姑娘們的努力,她感覺自己仿佛是在一個粉絲見面會現場。
最後還是經林三月提醒,紀桑才努力爬起來,開始洗漱,最後粉黛未施去了考場。
踏進畫堂,紛雜聲音瞬間安靜。她擡眼一看,姑娘們的懷着欣喜的視線幾乎全集中在她一人身上,結果看到是紀桑,無一不發出失望的唏噓聲。
她們等的是夏侯郢。
言伯踏進門檻,清了清嗓子,宣布了考題。
對紀桑來說很簡單,隻是畫一副自畫像。不過對她來說什麼都簡單,她的畫技堪稱靈魂畫手,每次畫分鏡,皆是火柴人,在學校拍作業的時候,和攝影交流都是隻可意會不可畫傳。
比試開始,姑娘們都一臉嚴肅開始提筆作畫,她已經完成了,耗時十秒鐘,紀桑覺得她畫的這個揚着笑臉還有兩根辮子的火柴人可謂是形神兼備。
她單肘撐頭,有些無聊,于是選了最細的一根毛筆開始轉筆,一會拇指和食指橫着筆轉,一會食指和中指夾着轉,偶爾掉在桌子上發出細微的聲響,卻在安靜的畫堂裡異常明顯,惹來幾道目光。
許是沒見過這麼放肆的女子,幾個姑娘微微皺眉,略有嫌棄。
紀桑是被叫醒的,她一睜眼,整個考場都空了,隻剩下她一人還有站在身旁的這位等着收畫的小厮。
紀桑猛地彈起來,準備交卷時便看到了畫紙一角都變得皺巴不平,她忽地撫上嘴角擦擦,這怎麼還流口水了!
将畫紙遞給小厮,她在小厮一臉莫名其妙和驚訝的表情中,起身悠悠然走了出去。
府邸深處,後山。
一隻兇狠的獵犬壓低了前爪,肌肉繃緊,眼神專注地盯着前方的獵物,随時準備出擊,負手立在一旁的是它的主人夏侯郢,一張面色冷峻的臉上總是讓人忍不住看向他那一雙狹長又風流的眼睛。
他的手中握着一根長鞭,鞭身在空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發出啪的一聲脆響,随影立刻如離弦之箭般撲向前方的假人,一口咬住假人的咽喉,猛烈地搖晃撕扯,隻消片刻,假人便被撕裂成碎片。
主人隻是冷眼看着,又再次輕輕揮動長鞭,鞭身再次在空中爆裂開來,随影迅速松開利齒後退,低伏在地上。
“很好。”他緩緩走向随影,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它的頭頂,随影立刻乖順地低下頭,露出順從的神态。
身後黑衣侍衛拎了一隻兩個月大的雞崽,随手一放,那隻小雞便鑽進了林子裡,它優哉遊哉地踱着步子,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鎖定着成為即将入腹的食物。
“去吧。”聽到一聲準許,随影如一道黑色閃電沖了出去。
言伯拿到畫便立即給公子送來,問他是否要一一過目。一般這等事他不管,這些技師不過是掩外人耳目罷了,隻不過他今日随影的訓練不錯,他難得有心情,倒是有興趣看上兩眼。
夏侯郢連翻了幾張,畫中人雖美,卻都透着一股乏味,他興緻缺缺,眼中漸漸漫起一絲不耐。
“無聊,無聊至極。”夏侯郢翻着那一沓紙,嘩嘩作響。
言伯垂着頭,心裡打鼓,這一百多幅自畫像,其中不乏姿色天然,面賽薇蓉的貴家小姐,就沒一位能入公子眼的嗎?
忽然,上頭沒了聲音,言伯擡眼一看,見夏侯郢正盯着一幅畫。
他眉毛微微皺起,随即又舒展開來,冷哼一聲:“就這個吧。”
說罷夏侯郢抽出那張畫紙,甩了過去。
畫紙輕飄飄的,在空中搖搖晃晃,不偏不倚落在了言伯的前方。
隻見紙上畫着一個從未見過的怪異畫像,這種風格和筆觸,他活了五十多歲還從未見過,倒是新奇。
随影敏銳地察覺到主人丢下一個什麼東西,它松開了嘴裡奄奄一息的小雞崽,沾着一口雞毛撲了過來,一爪子摁在畫像上,開始撕咬,瞬間那張畫紙成了紛紛碎片。
速度之快,言伯甚至來不及阻止,好在他眼尖,看到一瓣碎片上歪歪扭扭的兩個大字:紀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