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疏阻攔道:“大人,萬萬不可啊!若其中還有蟲邪未走,沖撞了邪物,恐怕病邪更盛啊!”
孫劍不悅道:“那你說如何是好?!”
徐玉疏裝模做樣地掐指一算,為難地開口道:“如今,估計隻能暫時搬離此處。城中的城主府陽氣極盛,是宣源一城命脈所在,孫兵使可先暫住那裡。”
孫劍眼珠一轉,計從心起:若他去城主府,鐘禺過來,情況依舊如此,那招緻邪事的人不就成了鐘禺?
孫劍欣然答應。
于是,搬家大軍浩浩湯湯地出動了。
被關了許久的鐘禺,突然被通知要換個住處。
她的第一反應是不滿。
明明自己已經如此退讓,為何還要咄咄逼人?
書房裡這麼多書,要是被孫劍大手大腳的士兵弄壞了怎麼辦?
但她隻能無奈同意。
與此同時,歐陽赤在城主府附近一條街,制造小範圍“僵屍驚魂”。他讓一兩具僞裝過的屍體在夜色中僵硬行走,發出怪聲,引起小範圍騷動和守衛注意後,迅速消失。
阮塵音在馬廄制造小規模蟲群異動,吸引巡邏守衛前去查看。
梁生憶也在一個守衛換崗休息處制造一點小麻煩,分散人手。
兩隊搬家的人馬分别從前門進,後門出。
慌亂之中,徐玉疏和段昭混入其中,分發藥丸:“那處宅子的邪祟已經被鎮壓了,大家不用害怕,但是大家記得先吃下藥丸,以防萬一呀!”
為了掩人耳目,鐘禺手中的由段昭親手給她。
小孩子天真無邪,守衛戒心最低。
段昭沖她眨了眨眼,像叮囑其他人一樣叮囑道:“這是我師母祖傳秘制的固本培元丹,記得在睡前用溫水服下哦。”
鐘禺不動聲色地接過:“多謝。”
原來,那是梁生憶制作的外觀與“解藥”一模一樣的蠟丸,内部中空,藏有極小的、寫有密語的特制薄絹。
蠟丸融化後,密信就會出現。
「京城血梅落林府,宣源虎符待君掌!振作速逐征鞍去,共掌安甯山河時!」
鐘禺讀完,立刻燒掉密信。
半月前,她就隐約得到消息,稱将軍府發生“意外火災”,“涉私吞軍饷案的人員皆已伏法”。
她本以為隻是巧合,但現在看來,更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對一個功勳卓著的将軍家族來說,如此突兀、全體“意外”和“定罪”,且無詳細過程,本身就是最大的疑點和信号。
鐘禺聰慧機敏,自然從中嗅出了濃烈血腥味道。
不論如何,她必須不動聲色,表現出毫不知情的樣子。
任何異常情緒或舉動都可能招緻殺身之禍,并連累傳遞消息的人。
冷靜下來之後,鐘禺不得不需思考自身處境:自己對朝廷來說是否還有利用價值?
她仍是皇帝“欽封”的城主,名義上代表朝廷權威。驟然廢黜或殺害可能引發地方動蕩,尤其在戰亂時,皇帝需她暫時維持表面穩定。
她素有清名,百姓信賴,殺她會激怒民情,給外敵或叛亂者口實。皇帝可能想“榨幹”她的安撫價值後再處置。
林将軍尚未得知家族噩耗。若與林家交好的宣源城主也出事,消息恐怕很快就會穿到鄰城,引起林家軍的注意。
戰亂中維持一座城的運轉需要經驗。皇帝的心腹武将可能不善内政,需她“戴枷理政”。
那麼自己是否也面臨滅口的風險?
鐘禺之前與安甯公主情同手足,若戰事平定之後,她必然遭到牽連。
等等!
鐘禺突然間反應過來——
朝廷突然派這麼多人駐守宣源城,卻不上前線增援,多半就是像找一個合适的時機,與外敵裡應外合,徹底剿殺林家軍。
鐘禺的指甲再次陷入掌心。
但不管這消息是真是假,她都不能再坐以待斃下去了。
繼續效忠朝廷?還是另尋明主?
她反複琢磨着密信中的話:
「宣源虎符待君掌。振作速逐征鞍去。」
梁生憶想要她奪回宣源城的兵權,投靠正在出征的林将軍。
她上次進府,就是為了勸說鐘禺。
但朝廷正是這麼想的,所以才派人将她徹底牽制住。
得知真相的瞬間,是風暴的開端,鐘禺必須掩飾内心的滔天巨浪,在絕境中尋找解決的方法。
近段時間,孫劍每次拜訪,鐘禺都強調自己“一介文人”、“仰賴陛下天威”、“深居簡出,唯願城池安穩”,以降低威脅感。
若孫劍派人“詢問”林将軍家事,她則表現出困惑、擔憂,甚至主動提供些無關緊要的“舊事”以示“坦誠”。
在無關核心權力的事務上,如赈災、疏通商路、處理小股流寇,鐘禺提出切實可行、能立竿見影的方案,讓孫劍覺得留她有用。
她還主動交出部分早已過時或非核心的城防圖、賬簿副本等,遞出合作的意圖。
接下來,就是分化瓦解守軍,制造内部混亂;創造契機,以文馭武,一擊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