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一個約定。

奧斯卡想起來了。他幾乎就要忘記了。

他和阿拉貢仍然有約。阿拉貢在他離開米納斯提力斯之前希望他能夠加入他的大軍，共同奔赴最後挑戰黑魁首的戰役。

我不能食言啊。奧斯卡心想，不過時間應當是足夠的，反正他的大部分旅行時間，都會花在在篝火之間行動，即便是沒有代步工具，一個月靠雙腿靠篝火走遍中土最後再回到白城，時間該是充裕的。

接着他腦中開始閃過各種各樣熟悉又陌生的人和事，盤算着第二次周遊中土的首要目的，這麼一回憶起來奧斯卡才突然感到了懷念。

他還能想起那個夜幕籠罩下燈火璀璨的甯靜村莊，渾圓的門窗和柔和的山丘輪廓，繁星點點如同藍絲絨鋪就的夜空，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個山崗應該是在村莊西方吧，總之那個篝火值得試一試。

一旦清晰決定了下個目的地，奧斯卡整個人都感到輕松起來，要不是擔心直接進到村裡會被不該看到的人看到，奧斯卡還有閑心去還未被戰争摧殘過的漁村裡轉悠轉悠。既然答應了那小夥不會走遠，奧斯卡還是堅持在石塊上坐到了日正當中的時候，總算把滿載而歸的小夥子等來了。

“久等啦！”背上背着個鼓囊囊大包袱的小夥子氣喘籲籲地跑來朝奧斯卡喊道，“看我帶了多少好東西來！肯定夠你挑挑揀揀了！”

其實奧斯卡一開始想告訴小夥給準備一兩套結實耐用的衣衫就行，反正他對清潔這方面要求不高，沒想到小夥很是實誠，幾乎把奧斯卡給他的錢全都花光了，給他送來滿滿一包衣物。

于是兩人就地攤開包袱把裡頭的衣物全都抖落出來，小夥開始喋喋不休：“我跑遍了整個村，特地去找了裁縫，問了每個家裡有年輕小夥的人家，當然還得比對你的身量，弄來了這些衣物，大部分是舊的部分是全新的，因為裁縫那裡有你能穿的我就直接全買下了，當然我不能保證這裡頭所有衣服都适合旅行，還有幾件睡袍吧？啊還有件絲綢的，那可是好東西，你肯定知道的吧？如果你不穿的話……”

“你去幫我弄個鏟子來。”實在忍受不了小夥羅裡吧嗦的奧斯卡又掏了幾個錢币出來塞給小夥，“要長柄鏟子，看到那邊那幾塊巨石了嗎？”奧斯卡轉頭指向藏匿着芬瑟爾屍體的更遠更高處巨石堆對小夥道，“完事兒之後去那裡找我吧。”

“鏟子？”小夥疑惑問，“你要鏟子做什麼？”

“你要答案還是要錢？”

“行行，那……”

“快去！”

小夥趕緊收回正在緩緩朝奧斯卡伸出的手，一邊連連點頭一邊轉身跑開。

耳朵總算清淨了點，奧斯卡舒出口氣給自己挑出了一套厚實又輕便的套裝來，當然他強調過的鬥篷也是必不可少，奧斯卡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艾瑞波的時候，奧德溫在離開之前還特地給他收拾了好幾套花裡胡哨的套裝來說是以後說不定能用上，不過話說回來從艾瑞伯裡帶出來的衣物也未必适合長途跋涉野外旅行，奧斯卡一邊整理衣物一邊莫名想起了首次遇到阿拉貢的時候，他身上那披挂可真是……飽經風霜啊，不過自己大概不會浪迹天涯到把衣物穿成他那種模樣的。

隻是拿個鏟子小夥動作更麻利了，跑起來仿佛一陣旋風刮到奧斯卡身邊，遞過鏟子之後就被奧斯卡連同自己不需要的衣物一起，給了錢打發走了。因為之前奧斯卡把芬瑟爾的屍體藏得夠好所以小夥始終沒發覺有什麼不對勁，等小夥走後奧斯卡就揮起大鏟子開始就地為芬瑟爾挖坑，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芬瑟爾此時此刻臉上已經有些白中透青了，不過好在眼下這個時節不至于讓屍體腐爛太快，奧斯卡肯定有充足的時間挖個足夠寬敞的墓坑來安葬芬瑟爾。

這還是奧斯卡長這麼大第一次幹這種事。他也不了解太多的講究，挖了半個下午，把墓坑挖成了個邊角方正的長方形，深度足夠疊三個芬瑟爾的土坑。挖成的時間比他自己預料的還要快，畢竟他從來不需要休息。等坑挖好，奧斯卡拄着鏟子毫無意義地用力呼出口氣，左右看看，記不清是第幾次确定自己的行為沒有吸引來什麼不必要的圍觀，然後才走向芬瑟爾将他的屍體拖到坑中放好。回到地面上後奧斯卡站在接近屍體頭部的坑邊，低頭看着芬瑟爾仿佛凍僵了的面龐，又忍不住老氣橫秋地歎口氣。

這座山地山腳下也算是山清水秀，風景秀麗了，雖然比不上現有地精靈聚居地那樣美麗夢幻，但好歹算是個遠離塵世的世外桃源——除了偶爾有海盜來騷擾之外。

永别了芬瑟爾，希望你在曼督斯神殿過得快樂又充實，就像你自己計劃的那樣。

——在心中默念完這句話後奧斯卡再次揮起了鐵鏟，對過去屍體的掩埋将是他最後一次旅程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