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為什麼眼前根本就是早春景象?
奧斯卡把先把芬瑟爾的屍體放到地上,回頭看了看雲霧翻滾的背後山腰,現在那裡更是什麼都看不清,他隻能聽見從遙遠山巅上傳來的如同悶雷的轟隆聲響。不過略顯詭異的是此刻奧斯卡腳下已經連餘震的波動都感覺不到了,明明無論是從聽覺還是嚴重受阻的視覺來說,山頂上仍然在進行着驚天動地的崩裂和重組,但對奧斯卡這邊卻幾乎沒有影響。
當然奧斯卡沒有忘記他剛剛拼了老命躍過的那個地面裂隙,說是裂隙那隻是對于整個山體來說,于奧斯卡而言差點就成了這條命邁不過去的坎。一定是那個,一定是在翻滾霧中越來越大越來越多,最後可能連接起來割裂山體的“縫”,把奧斯卡腳下的土地和跟異世界牽連的山頂分開了。
奧斯卡認為自己現在不應該有那個閑情雅緻為一座山操心命運,他需要盡快搞清楚眼下這個季節錯亂的問題。
他扭頭看了眼芬瑟爾的屍體,反正他也不會站起來跑了,奧斯卡決定跑遠些去盡量多觀察觀察環境情況。
于是他暫且把芬瑟爾留在白雪覆蓋的草地上,小跑着順着山麓而下。作為不死人,作為一個全副武裝的不死人,他很難精确感受到此刻氣溫冷熱到底是什麼情況,如果能在路上碰到個路人也許有助于他理解現在的情況。但他半走半跑地來到山間瀑布附近,不僅看到通往瀑布水潭的平整小路,還清晰聽到水聲沖刷。
但奇怪的是,他一路上東張西望四處觀望,卻死活找不到那個作為路标壘起來的疊石。
講道理那個疊石應該出現在霧牆附近的,畢竟那玩意兒就是作為一種警示界限而存在。而奧斯卡到現在這個勉強回頭能望見屍體的距離,都沒有看到那堆疊石。
隻看到越來越多暴露在積雪之下,零零星星散布的土地,這确實是冬末初春的山麓景象。
這樣的情景本身算不上異常,甚至對旅人來說可以算是沁人心脾的美景,但是在奧斯卡看來卻詭異極了。
既然一個人也沒遇到,奧斯卡也還沒死心,他決定繞着那暗藏危機的霧牆再找找那個疊石。
那個曾經被他忽視的疊石突然變成了某種重要的寄托,經過芬瑟爾屍體時奧斯卡隻是匆匆瞥了一眼,他回憶起他跳躍過大地裂隙之前的山路,他明明見過路上到處陳屍的巨大怪物屍體,換句話說他下山和上山走的應該是同一條路,為什麼到處都找不見那個疊石?
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奧斯卡咬着牙心想,不會有人無聊到特地去摧毀那個疊石的,而且即便是推倒了至少奧斯卡該看到地上散落的石塊吧。再無聊的壞東西也不會在毀壞疊石後還把那麼多石頭全都帶走。
焦躁疾走的奧斯卡腦子裡冒出一些對外人來說異想天開,但卻是奧斯卡親身經曆過的離奇可能。
最好别是那種情況,奧斯卡邊小跑邊心想,别把我送到什麼讓我措手不及無能為力的年代。
我還帶着具屍體!
沿着轟隆湧動的霧牆奧斯卡又往與那山間瀑布相反的方向跑了二裡地,他仍然沒有看到任何像疊石的東西。他甚至又把自己帶到了某個之前沒有來過的陌生地帶。
夠了,夠了。奧斯卡放慢腳步一手扶着額頭心想,那個疊石應該是……消失了。
除了消失這個詞他想不到别的形容,雖然他不喜歡這個說法。
地标憑空消失,季節莫名錯亂,奧斯卡有理由相信自己下山之後又進入了過去或者未來的某個時間段段裡。
之前他從山頂上下來跟芬瑟爾,希普曼他們分頭去尋找貝瑞安和拉萊絲也穿越過霧牆,但那時候的季節表現是正常的,反正他們三人重聚時沒人提起過任何異常。奧斯卡又想起希普曼曾經提到過,他一離開山頂山頂就會發生一些他預料不到也無法控制的變化——比如山體崩裂,浮島漂浮,這樣說來,在兩個支撐時空亂流的強大力量相繼消失後,徹底失控的亂流影響力已經不僅限于山頂了。
或者說,不僅限于奧斯卡已知的撕裂土地而已了。
就在芬瑟爾死亡的瞬間,不隻是空間,連時間也被撕裂了。
看來不到山下看看具體情況是無法搞明白情況的。
想通這點後奧斯卡拖着疲憊的步伐走上回返的路途,當然這回他得帶上芬瑟爾的屍體,踏着染上些許黎明曙光的雪地走向山下。
除了扛着具屍體之外,奧斯卡的這趟下山之路還算是輕松愉快,他邊走邊思考之後見到了山下的村民該如何交涉,倘若事實果真如奧斯卡猜測的那樣屆時他又該如何應付,思來想去奧斯卡還是在遠遠能望見人煙的時候,選擇先把芬瑟爾放到山地斜坡上幾塊巨石後頭藏好,然後才大步流星順着蜿蜒小路走出山谷,來到山下緩坡上。這裡有條路彎彎曲曲穿過水坑和冰封的沼澤通入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