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三十多人的盜匪團夥,占了一個山頭,借助地理優勢時常下山打劫,每次隻劫商隊,不傷人命,商人被威脅後幾乎不怎麼報案。就算有人報案,黎安縣那邊派衙役搜查一番無果後,就将事情壓下來了。
一直無事,于是被木軍師鼓動後,他們第一次殺人劫镖。
匪首懊惱:“軍師說這趟押的都是金銀首飾,是筆大買賣!又說大買賣必須殺人滅口,咱們才動手的!早知道是金石散,我們就不蹚渾水了!”
【注意看,這個男人的名字不重要。他在想,木軍師說得沒錯,的确是筆大買賣,金石散可比金銀貴重多了,不然他早和木軍師翻臉了。木軍師明明說有門路出售這些,可怎麼就一去不回呢?】
【他想,木軍師一看就不是什麼普通人,什麼落難書生走投無路,都是假話!可對方能帶來好處,他願意睜隻眼閉隻眼。就算偶爾看到木軍師和别人飛鴿傳書,他也頂多偷偷截了一隻鴿子烤了吃了,至于那鴿子送來的信,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溫天悅冷着臉,“你還委屈上了?殺人劫镖,都是死罪。不過那木軍師和他帶來的人另有身份,如果抓到他們,也許你的罪行還有回轉的餘地。”
才怪。
這群人必死無疑。
她看着面善,而自己殺人劫镖又被抓是事實,匪首将她當做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我說!我什麼都說啊!那木軍師喜歡喝梨花酒,還必須是江陵出産的梨花酒,說是他自小喝慣了。他不說那酒是哪兒的,可我會派人查啊!”
江陵的梨花酒?自小喝慣了?
巧了,李睿廣後來的老家就是江陵某縣的陳家村。
“還有他的口音,的确是江陵一帶的口音。”
匪首絞盡腦汁,“對了,他總是和人飛鴿傳書,我曾經截過一封信,隻是信的内容看不懂。”
他說出那封信的内容。
七虎寨,勉強可用。
七虎寨就是這三十多個盜匪組建的寨子。
“我不知道我們有什麼可用的。”
溫天悅看着對方的眼睛,隻覺得愚蠢正在流淌。
不過,這封信是在他們決定劫金馬镖局的镖不久後寄出去的。應該不單單指可以利用這些人劫镖。
木軍師隻是個下屬,任何決定都得過問上級。這個‘可用’更像是在說,可以長久利用這些盜匪去做一些事。
從盜首這打聽的線索差不多了,溫天悅又去見了幾個所謂的副寨主,另有收獲。
其中一人嫉妒木軍師得到重用,擔心對方會波及自己的地位,曾經偷偷潛入對方的房間,從包袱裡偷到一塊木牌。
這木牌連同寨中其他東西,都被薛統領打包送到了王府,溫天悅拿到這塊木牌。是檀香紫檀做的,十分名貴,木牌上隻有一些紋路,沒有任何文字,頂端有一個紅色吊穗。
這個副寨主不識貨,以為對方拿木頭當塊寶,又沒膽量還回去,便随手塞到自己的房間裡。
其他幾個寨主與木軍師也有相處,覺得這人特别會說話,還特别了解江南和京城的物價,教他們如何劫镖運到别處賣出高價。
這恰恰印證了她與衡陽王之前的猜測,這木軍師,沒準還是個頗有頭腦的商人。
其他普通盜匪了解得并不多。
整理了線索,天都泛黑了,溫天悅準備去找衡陽王。
一名侍衛與她一起穿過回廊,主動道,“王爺十分欣賞溫大人,也佩服溫大人為案件宵衣旰食,還想向大人學習呢。”
溫天悅微笑。
侍衛:“哪怕舊疾犯了,可不管我們怎麼勸,王爺都要繼續處理案件,可把我們擔心壞了。就連太妃派人來勸,王爺都不聽呢。”
溫天悅頓住腳步,她偏頭,在侍衛有些緊張的目光下說,“既然太妃勸沒用,我勸應該也沒用。”
侍衛在心裡急道,溫大人你是塊木頭嗎?誰讓你勸了,是讓你關心王爺的病啊?最好問問王爺是怎麼中毒的!
“不過,”溫天悅話鋒一轉,“身體是處理公務的本錢,王爺的确該注意身體。哪怕勸也無用,我還是會勸勸的。”
侍衛:溫大人您是一點好奇心都沒有嗎?
兩人沉默的走出一段路,侍衛靈光一閃,“溫大人在京為官也有六年了,想來對京城名醫有些了解,可否為王爺介紹一二?最好是熟悉大梁毒物的名醫。”
溫天悅沉默。
結合之前種種,她不覺得衡陽王是個馭下不嚴的人。
可今天,小厮說漏嘴,丫鬟表現奇怪,這侍衛又直接點破王爺中了大梁那邊的毒,這是恨不得漏風将所有事情都告訴她啊!
溫天悅臉上表情不變,心裡翻來覆去思考了好幾種可能。
首先排除衡陽王喜歡自己。
兩人至今隻接觸過幾次,不足以讓彼此心動。如果對方喜歡自己,隻可能是一見鐘情。
問題來了,王爺他有眼疾啊!以他們倆初見的距離,自己在對方眼裡就是一團霧,都看不清臉哪來的一見鐘情?
其次排除對方忌憚提防自己。
細細想來,最大可能對方是想和自己攤牌,知道彼此的弱點,借此正式合作。
她其實不太想知道對方的弱點,更想知道對方掌握了孫相哪些證據。
至于她這邊,唯一隐瞞衡陽王的,就是原身被毒殺的事情。
可原身被毒殺應該與這個案子無關。
她陷入沉思,一直不肯搭話,侍衛從期待到心灰意冷。
不多時,溫天悅被人引到偏廳,偏廳的桌上擺滿了食物,雙眼被遮住的衡陽王坐在一角,聽到腳步聲,微微擡頭,語氣淡淡,“溫少卿,用過晚膳再談公務。”
溫天悅的确有些餓了,也沒推辭,淡定坐下來用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