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荼想起他之前帶着人長途跋涉到大圍山,又差點被蛟龍淹死在小龍潭裡,确實挺辛苦的。不過有蘭丹木的提醒在前,她就一直對張奇人有些戒心,因此對他的話題也多是無關癢痛的尬聊。好在下一節演講的鈴聲響起,衆人陸續回坐,張奇人不得不離開,不知坐到哪裡去了。
等到整整四個課時的宣講結束,已經是夜裡十點了。能回偏遠校區的公交和地鐵寥寥無幾,一大群學生都擁堵在校門口搶着打車。錢荼和同學被堵在後面,她墊起腳望着裡三圈外三圈的人頭,隻恨不得用靈魂招車,好早早脫離擁擠的人流和悶熱的夏夜。
恰在這時,一輛坦克般車高馬大的奔馳G系越野車慢慢挪到她身邊按了幾下喇叭,錢荼偏頭一看,竟然又是張奇人。
“錢小姐,去哪啊?順路的話,我載你們。”
張奇人從搖下的車窗裡探出頭來,出現的好似一陣及時雨。錢荼的同學們雖然不知他是何方神聖,但眼見此等萬人空巷的地方有免費便車可搭,當即毫不客氣,還沒等錢荼回答,就報出了學校的地址。
“行啊,我正好在新和高架入口放你們下來,上來吧。”張奇人說着一招手,按下了車門的解鎖鍵。
錢荼稍微猶豫了一下,可同學們已經歡天喜地地上了張奇人的車,她覺得張奇人就算再有什麼問題,總不能當着同學的面對她做什麼,最後也上去了。
張奇人小心地把車開出人流,随即一腳油門上了高架。拉風的黑色越野車在深夜暢通的高架上劃出一道金屬的流光,錢荼的同學們也開始八卦地問東問西起來。張奇人熟稔地發揮他社會人士口若懸河的嘴皮,講他走南闖北的見聞,很快就聽得幾個學生神魂颠倒,比上考研輔導不知精神多少。
錢荼眼見無事發生,終于放下了僅存的那一點提防,一手支腮的斜靠在車窗邊打量着外面夜色。張奇人車裡的冷氣開得很足,還有一股若隐若現的香水味,韻味挺好聞的,也不知道是哪個牌子的車内清新劑——
這就是錢荼意識消失前最後浮現的一個念頭。
等錢荼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她身邊坐着的同學已經沒了,換成了個陌生的男青年。張奇人倒還坐在駕駛座上,正通過後視鏡瞅着她。見她醒了,不禁笑道:“錢小姐,睡得還舒服嗎?”
錢荼還殘留着一股大夢初醒的迷糊,反應慢了好幾拍。可她剛一動作,背後就傳來咔啦一聲,她的手竟然被反綁着扣住了!
這一下立刻把她吓得徹底清醒,再一看陌生的人和陌生的環境,詫異道:“這哪?你們要幹嗎?”
張奇人态度誠懇,話卻是模淩兩可:“我們有一筆業務,想請錢小姐幫個小忙。”
這不符合基本法的“請人幫忙”明顯别有文章,錢荼又用力掙了掙,發現拷住自己的是手铐。她頓時湧起強烈的不祥感,不由大聲诘問道:“你們這是綁架!是非法拘禁!我同學呢?”
“這個錢小姐不用擔心,我把他們都安全送回學校了。”張奇人對錢荼的控訴充耳不聞,僅針對她後一半問題補充了一句,“當然,用了點障眼法。另外,錢小姐也别亂嘗試離魂,小心……”
他話沒說完,錢荼已經下意識發動了靈體。可就在她抽*出靈體的同一時刻,一股灼傷感忽然席卷而來,猶如高壓電網一般。錢荼毫無防備,痛的一聲慘叫,癱回了座位上。
張奇人至此才說完“弄傷自己”這四個字,帶着股忍俊不禁的笑意,而錢荼的心卻陡然涼了。
張奇人不是簡單的綁架犯,他知道自己的獨特體質?!
“你們……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想對我幹、幹嗎?”沒想到無論是蘭丹木的告誡還是自己的防備都成了現實,錢荼在疼痛之外又多了一層無措,惶恐地盯着張奇人。
張奇人隻回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我們嘛……是綠煙仙蹤驢友團啊。”他拖長了調子,戲谑地朝另一名男子示意了下,“這是汴梁,錢小姐還記得嗎?你就姑且把我們當作蘭丹木的同行吧。”
錢荼看了身邊男人一眼,依稀記得他也是當初那個驢友團的一員,網名“汴梁”。可她尚未弄懂“同行”這話的内涵,汴梁忽然手機鈴響,他對着手機那一頭“嗯”了幾聲,就對張奇人點了點頭。
張奇人于是結束了與錢荼的交談,慵懶地撐着方向盤伸了個懶腰:“好了,開工吧。”
随着他話落,黑色的奔馳重新啟動,亮起圓圓的車前大燈,像一頭匍匐的獸般朝着更深沉的夜色中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