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衣鳥:變形綱,鳥形目,龍雀科。因能變作人形掩藏翅膀,恰似脫下天女羽衣,又名羽民。性溫馴,攻擊性低。能緻風氣,疑為風伯飛廉之原型……”
錢荼坐在審訊室的門邊,翻着一本大文件夾,裡面有各種剪報、古籍複印件和意義不明的照片。她看了看文件中的“羽衣鳥”一欄,又比照着秦雀,怎麼看怎麼不可思議。然而,比起秦雀是隻鳥,最勁爆的還是這麼一段記載——“此鳥雌雄均與同□□配,常擇人為偶,寄生鳥卵,待成熟之日取出。”
“我們也沒見過活的羽衣鳥,所以先前隻是懷疑,想用衛宗韶引出他看看是不是這麼回事。現在看來,資料記錄的倒是真的了。”蘭丹木靠牆站着,看了眼錢荼一臉懵逼的表情,補充解釋了一番。後者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在秦雀與照片上的姑娘如出一轍的事實面前,由衷佩服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不過主持審訊的盛青似乎見慣了稀奇古怪物種,并沒有贊歎造物主的偉大。他翹着二郎腿,饒有興趣打量着秦雀,問道:“既然你對衛宗韶沒有惡意,為何不告訴他實情?如果他能理解,就不會找上我們,我們也就不會抓你。”
秦雀始終低着頭,從進審訊室後就擺出副拒不交代的模樣。盛青倒也不急,他十分清楚自己手中的砝碼:“你想跟我們耗下去我也不反對,雖然我們對沒有作惡的妖類不能任意處置,但是我們有義務保護人類的權益,比如受騙上當的衛宗韶。”
“你們對他做了什麼?”聽到衛宗韶的名字,秦雀有些不淡定了,他擡起臉來,眼中布滿煩躁的血絲,“你們别動他!”
盛青哼哼一笑:“放心,我們是遵紀守法的公司,自然不會動他,但是……”他刻意頓了一下,“對于寄生在他身體裡的卵,我們得幫他去除。”
卵……饒是已經知道了這種鳥的特性,錢荼還是覺得三觀被打擊得不行。她側目看向蘭丹木,對方明白她想問什麼,點了點頭:“我們已經對衛宗韶做了檢查。”
原來這秦雀果然不僅變成個妹子騙了衛宗韶的心,還騙了他的身。他今晚在錢荼身上摸來摸去,就是為了尋找寄生在人體内的鳥蛋。
“這真是……這真是……”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自認一貫話多的錢荼啞口無言,秦雀則直接原地爆炸了。
“你……你們憑什麼?憑什麼!”他豁然起身,氣得渾身發抖,要不是被術法封禁,肯定會當場打起來,“我一沒傷人,二沒犯罪!蛋對人體又沒有傷害,你們憑什麼把它弄死?”
盛青對其的咆哮置若罔聞,直截了當回了四個字:“憑你騙人。”
“那你要我怎麼辦?”秦雀忿忿不平地質問道,“你要我對他說我不是人,想要他幫我孵蛋?我要是對你這麼說,你會答應嗎!”
“那你也,也不該騙人吧。”眼見對方情緒激動,錢荼作為當事人之一,小聲道,“這個……消費者還有知情權呢,你知不知道衛宗韶因為你失蹤了有多擔心,你卻這麼利用他,還,還……”始亂終棄四個字他實在不好意思用。
秦雀看了她一眼,像是被剛才的一通發火抽幹了力氣,他喪氣地坐了回去,喃喃着:“你們以為我願意這樣?我又不是随便找的對象。”
他茫然失神地盯着地闆發呆,好半晌都沒再說一句話,看在錢荼眼裡不禁有些可憐。她瞅了瞅身旁兩個術師,不知道他們會怎麼處置秦雀。結果盛青在一頓冷嘲熱諷之後,卻解開了秦雀的封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該說的都說完了,你走吧。”
秦雀緩緩将視線轉回他臉上,似乎沒明白他的話:“走?你們不懲處我嗎?”
“你做的事雖然不道德,但确實夠不上犯罪。”盛青好笑道,“至于你們族群的癖好,這談不上對錯,我們隻是接受了衛宗韶的委托找你,既然已經知道事情真相,自然沒理由再扣着你。”
聽見無罪釋放,秦雀卻并沒慶幸,他神情黯淡地站起來,想了想,又問:“你們到底把衛宗韶藏哪了,我能看看他嗎?”
“我們本來就沒把他藏起來,隻要你不動歪腦筋,随時可以去看他。”蘭丹木這時發話道。而一旁的盛青還好心地補充了一句:“抛開公事不談,我個人覺得你不告而别的方式太不厚道,建議你還是把這個謊圓了吧,畢竟相處一場,該有個善始善終。”
秦雀沒有再說話,他的視線在蘭丹木和盛青身上分别掃了一眼,最終心灰意冷地離開了大樓。
問訊至此結束,錢荼也被請出了房間。蘭丹木負責把她送回租住處,而她想了一路,臨道别時實在忍不住問道:“就這麼完了?”雖然案情大白,可總有一種半途而廢的遺憾感萦繞不去,而且這事要怎麼跟衛宗韶解釋?
“那你還想怎樣?”蘭丹木一見她這神情,就知道這姑娘在想什麼。趁着自己才平複不久的情緒沒有再次爆發,他強硬地打住錢荼的一切企圖,“完不完都跟你沒關系了,總之一句廢話也别對人說,然後乖乖回屋,睡覺!”說罷,他直接替錢荼把房門一關,連句說“再見”的時間都沒留給錢荼。
錢荼的臉差點被門拍扁,不由委屈地摸了摸鼻子,沒來由地就想到:如果還能再去文武學校代課,她一定要告訴衆人蘭師兄的真實面目。什麼善解人意溫、如沐春風,那就是一層糖衣炮彈!
不過,盡管錢荼攢了一肚子問題,覺得事件并不算完滿落幕,同學們的日子還是在實習中平靜地度過。衛宗韶自然也是如此,隻管默默等着盛青那不知何時才會來的所謂“調查結果”。
看着被蒙在鼓裡的他,錢荼好幾次都忍不住想不管蘭丹木的告誡,把真相一股腦告訴他。還好就在她憋得前心貼後背的時候,盛青總算打電話給了衛宗韶,說是已經找到了秦雀的下落,隻不過按秦雀的要求,剩下的事秦雀會找時間親自聯系他。錢荼猜,這肯定就是給了秦雀一個機會,讓兩人好好道别。
思及此處,就算自己再怎麼不滿意,錢荼也就此打住了,畢竟對衛宗韶來說,這件事算是有了一個能令人比較好接受的結局。可是過了幾天,就在她以為衛宗韶會為這段無疾而終的戀情失落上一段時間的時候,衛宗韶卻忽然精神了起來,還特意請錢荼下了頓館子,說是謝謝她幫忙介紹偵探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