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衛之這人太過殷勤。
殷勤到,連林啟言這種愛結交的人都覺得,他有些不太對勁。
洛浔上完早朝到内閣辦差處理公務,陸衛之就會在一旁端茶送水,整理洛浔所書的折子,整理她的書籍,甚至洛浔來不及用午膳,陸衛之都會去給她備好。
他好像就想告訴朝中之人,他是洛浔唯一的學生,而洛浔是最看重他的。
這幾日陸衛之将上次提的觀點,拟好了章程給洛浔過目,可這種大事不是一下子就都能完善落實,上頭還有幾處洛浔覺得不妥,就讓陸衛之拿回去修改。
陸衛之拿着自己辛苦幾日的所寫的折子,有些失意的離開,他走之前,洛浔還囑咐他,若想好好辦成一件事,就專心去做,不必日日來她這裡。
這話聽在陸衛之耳中,卻覺得洛浔是不是嫌他煩了,他本失落的心緒,更是喪氣許多,隻能垂頭道是後,匆匆離開。
看他失魂落魄離開的背影,洛浔撇嘴歎息,當年她雖提了互市的政策,可其中如何去開展落實,她也是寫了好幾本的廢策,與謝君傑一同徹夜秉燭連着幾日才有了初定的策略,而後又修改了幾次,等真的開展了互市,才知其中沒有想象的那麼的容易。
許多的問題是她們還沒有考慮到的,都是當日當時發生後,再去改正。
如今互市已經完善規整,要想在額外置辦一處專門的府衙,也需思慮周全,否則非但沒有減輕問題,反而會重新制造出許多新的麻煩。
洛浔想,既然她讓陸衛之去做這件事,那就要讓他辦好這個政策,不然他還沒有得到慕邺的重用,就要折在這上頭。
陸衛之又連着改了兩日送來給洛浔,彼時洛浔正在府中書房内,給西蕪知府回信。
陸衛之風風火火的跑進來,才看到洛浔正落筆在寫些什麼,就被洛月揪住後衣襟一把拽飛出去。
“哎呦,老師…老師我……”
陸衛之捂着摔疼了的胳膊,看着那眼神不善的洛月,心裡咯噔一下:“我不是有意要擅闖老師書房的,老師上次說要改的地方,我改好了,想要給老師看看,一時激動才……”
“小月,讓他進來吧。”洛浔将最後一個字寫完,陸衛之便一瘸一拐的進來了。
給西蕪知府回信也不是什麼秘事,既然被陸衛之看到,再對他藏着掖着就好像真的再做壞事似的。
陸衛之作揖緻歉:“老師,方才是在處理公務嗎?學生來的不是時候,打擾老師了。”
洛浔擺手道:“沒有什麼大事,是西蕪知府同你一樣,問一些互市上遇到困惑難解的問題,我在解答回複他。”
“學生就說老師适合做為人師,你看連西蕪知府不也是向老師請教問題呢?”陸衛之溫和笑着,将手中改好的策略遞給洛浔,眼神卻轉向,書案上洛浔剛回複好的信件。
洛浔擡眸看他盯着信紙,問道:“你盯着看什麼呢?”
陸衛之被洛浔撞破自己出神,不好意思道:“學生看老師的字迹,很是好看,像是名師大家所創的筆法,故而看得久了些。”
洛浔自幼所書寫的字,是褚翰墨所教的,他與林瑜一樣,在書法造詣上頗有名氣,也可謂是名師大家。
旦洛浔不能說,她的夫子是褚翰墨,這個筆法是他所創,因着他是淩國之人,在這個慕王朝是個忌諱所在。
“你就别吹捧我了,都是一些随心而寫的筆法,哪有你說的那麼好?”洛浔接過他遞來的策略,細細查閱起來。
陸衛之知曉洛浔不愛聽些贊揚之語,說得多了反而會讓她覺得,是溜須拍馬的奉承話,便閉嘴靜聲等待她看完。
洛浔看過後,提筆在策略上圈了幾筆,又在一側寫下自己的見解:“你拿回去,再好好看看,還是有些不妥。”
陸衛之像是受到了打擊,有些氣餒:“學生…學生愚笨,還請老師明示。”
“你現在所寫的這些,與我當時想的差不多,可還是有弊無益,不要急于求成隻看表面,否則你的策略就像一個空殼,看起來很完整,旦實際落實就會有一堆的問題,你在好好琢磨一番。”
洛浔遞回給他,見陸衛之愣在原地,她喚了一聲:“我已經在上頭注釋了自己的見解,希望能夠幫到你。”
陸衛之雙手接過後,便道謝離開。
洛浔想,若他這次能沉下心來,下次他應該就能有完善好的策略,可以呈給慕邺。
陸衛之靜心于修改策略,平日裡翰林院的事情,他也無暇去做,這般便引來那些人諸多不滿。
他們知道他如今靠着洛浔,又在寫與互市有關的政策,若是可成被聖上看重,隻怕日後都得騎到他們脖子上。
他們怕陸衛之得勢後會報複,便聯合起來欺辱他,将他被洛浔讓其改了三四次的策略,踩在了腳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