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勢眼見變大,無論鬼屠怎麼拍打喊着她的名字,她都沒有醒過來,如今隻能抱着她闖出府衙,去寬闊安全地方。
鬼屠顧不上那麼多,直接将洛浔抱在懷裡跑出了府衙,一路上遭遇的匪寇,見他懷中之人身穿官袍,就隻她的身份,便朝着她們襲來。
隻是還未觸及到她們時,就被鬼屠身側的火焰衛們一一擊殺,他們護着二人逃離。
許是他跑的太快颠簸,洛浔蹙眉嗆咳了幾聲,悠悠轉醒視線清楚了許多。
她看到抱着她的人,是帶着那半塊面具,而這面具就像是在京州遇刺那晚,一模一樣。
“是你?”
懷中人出聲,鬼屠聞聲低下頭看她,眼裡卻是難言心憂之色。
洛浔還被他抱在懷中,她咬牙憤怒揮掌對着他襲擊,鬼屠驚得連忙躲開,松開了洛浔,使她落地往後撤了幾步,與他們拉開距離。
“你到底是誰?為何又出現在這裡?”
鬼屠抿唇望着她,向她伸出手:“洛浔,跟我走,你不該呆在這裡,他們不配你如此費盡心血。”
洛浔拿起腳邊的刀,揮刀一震:“想要抓我走,那就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眼見洛浔不願離開,鬼屠也隻能強行将她帶走,他擡手一揮示意衆火焰衛:“帶走。”
他話一落,那些火焰衛就沖着她而去。
雖然鬼屠說要帶走洛浔,可火焰衛知曉洛浔對他的重要性,便也隻是抓捕,沒有下死手去傷害洛浔,隻是他們這般,也都不是洛浔的對手,很快就敗下陣來。
鬼屠現下不能暴露他們的身份,也隻能封煙帶着衆人先撤退藏匿。
煙霧散盡,那群黑衣人與帶着面具的男子已然消失在原地,洛浔蹙眉視線轉了一圈。
大火燃燒,哀聲遍野,眼前場景像極了十年前,國破的那晚。
洛浔呆滞的愣在原地,環顧四周。
那些匪寇舉着大刀,肆意屠殺百姓,西蕪城在太陽要落山之前,已是火光照亮了整個晚霞。
“阿浔!”
齊然與楚玉妍手拿着劍,斬殺一個個匪寇,想要朝着洛浔而來。
洛月已然帶着衙役們抗擊匪寇,可衙役并無什麼伸手,很快就都死絕。
“洛大人,洛大人。”
身後稚嫩的聲音響起,洛浔的思緒被她喚回,她轉過身就見小棠站在街口,拿着一串糖葫蘆被吓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而她的身後,已然是一個騎着馬舉着大刀向她揮去的匪寇。
“小棠!快跑!”
洛浔用力将手中的刀向她身後擲去,可那匪寇的刀已對着小棠的後背落下。
小棠瞬間臉色蒼白,一動不動的呆立在那,洛浔的刀這才穿過那馬上之人的胸膛。
那人掉下馬時,小棠的雙腿也無力的跪在了地上。
洛浔朝她飛奔而去,将她抱入懷中,手掌觸碰到她背後的刀痕,鮮血淋漓的染紅了她的官袍。
她才十歲,她才十歲……
她本來該,無憂無慮,平平安安的長大……
小棠在她懷中,虛弱至極的說着: “洛大人,小棠今日…和月姐姐放…放紙鸢很開心,可小棠還…還想跟…跟洛大人,一起…一起放紙鸢。”
她的聲音虛無沒有力氣,洛浔心痛無助的想要包住她的背上的刀痕:“小棠,你别說話,我讓月姐姐救好你,你會好好的,會好好的,我會帶你放紙鸢,放紙鸢。”
上官晴帶着軍隊趕到時,那些匪寇都已見狀逃竄,她吩咐将士追擊,看到洛浔她們圍着一個小女孩哭泣,心下直覺不安,那小女孩,難道是……
洛月顫手想要給小棠救治,然而小棠卻搖着頭,隻看着洛浔:“洛大人,你不要…總是繃着臉,你…笑起來的樣子,是小棠……見過最好看的。”
“小棠,你聽話好嗎?”
“小棠以後,不能…不能再給洛大人,帶糖葫蘆了……”
小棠緊握着手中的糖葫蘆,舉着手臂顫抖着伸向洛浔,她知道自己已經,已經活不了了。
“洛大人…吃糖葫蘆…吃一顆,就…就不苦了…”
洛浔落淚張嘴含了一顆,那糖葫蘆上沾滿了灰土,卻還是格外的甜。
見她吃了一顆,小棠才努力揚起笑容,下一秒了無聲息的,閉眼睡在洛浔懷中。
糖葫蘆掉落在地,沾滿了她身後流出的血迹。
天真而又赤誠的小女孩,永遠停留在了十歲這年。
就像當初的顧子莘,死在了十歲那年。
“小棠…小棠?”
洛浔抱着她逐漸冰冷的身軀,嘶聲力竭的哭喊着。
“小棠…我不會再讓你做功課了,我會帶你去放紙鸢,我要吃你給我的糖葫蘆,隻有你的糖葫蘆,是最甜的。”
“你才十歲啊…才十歲…為什麼連十歲都活不過去……”
人們安靜的落淚,沒有人敢出聲打擾到她。
齊然她們跪坐在洛浔身邊,默默的陪着她,為小棠悲傷。
直到洛浔哭的沒了力氣,直到她漸漸平複了情緒,小棠的祖母才匆匆敢來,悲痛哭喊的将小棠抱在自己懷中。
洛浔低頭看着自己手中的鮮血,看着自己這身灰色的官袍因小棠的鮮血,染成了紅色。
她雙眼猩紅,怒視着死在面前的匪寇屍身。
布滿淚痕的臉上,面色逐漸陰沉下來,她陰森冷笑着,吃完了剩下的糖葫蘆。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