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越多的人參與進來,這都城,越亂…越好。
洛浔嘴角輕勾:“他那麼喜歡玩一石三鳥的把戲,如今就給他一個機會,看看他有沒有那個能耐。”
若是此次武舉再出點什麼事情,那她可以将文舉之前發生的事情鍊接起來。
這下,倒真是能讓這些人,見一見血了。
夜已至深,整個慕王宮都陷入了寂靜。
隻有皇後宮中的寝殿外,那顆桃花樹下,傳來輕微的鋤地聲。
一個背影消瘦的黑影站在那,她一下又一下的翻鋤開樹下的那片土地。
因為動作輕柔,生怕會壞了埋在底下的寶貝,也生怕聲響太大引來宮中的巡邏的禦林軍,她着實費力。
許是有些累了,她撐着鋤頭叉着腰,仰頭看着這顆已然枯死了的桃花樹。
自皇後薨逝後,她的寝宮就成了宮中的禁地。
沒有慕邺的準許,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因此這顆桃花樹,沒了主人的澆灌愛護,已幹枯的枯瘦嶙峋。
洛清看着這棵樹有些出神,伸手撫摸上那樹幹,接觸到的那片刻,心中蓦然有了一絲觸動。
她想,曾幾何時,這顆桃花樹是多麼的茁壯,壯到可以讓林啟音靠在這裡。
又是多麼的枝繁葉茂,茂盛到可以為她遮擋頭頂上的日光。
桃花盛開的時候,那空氣中一定也都彌漫着好聞的桃花香。
她會站在樹下,溫柔的笑着,感受着桃花飄落到她的肩頭。
她一定,很愛這顆桃花樹。
她一定,也在這顆桃花樹下抱着酒壇,醉到安然熟睡。
心中似有萬箭穿透,洛清捂着胸口,跪在土地中:“阿音…你是不是,也有怨過我?”
她拿着鋤頭,小心輕柔的,一遍一遍翻開那幹涸的泥土:“可是你那麼溫柔美好的人,你一定傻到,都不曾怪我。”
否則,怎麼會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的,去釀這些…桃花酒。
泥土翻開,漏出了幾壇酒壇,洛清扔掉鋤頭,雙手在那酒壇的周圍繼續挖着。
她心中痛苦不已,連手下挖開泥土的速度都漸漸快上了幾分,全然顧不上,此刻手已然被石塊劃傷。
直到那幾壇的酒周圍都沒了泥土,直到它們一個個完好無損的呈現在這裡,她才漸漸停下了下來。
顫抖抱起一壇,小心翼翼的揭開酒蓋,桃花酒香撲鼻而來,她眼中蓄滿淚水,悄然飲了一口,暗自呢喃着:“這才是桃花醉,這才是…原本的味道。”
擡手輕擦了眼淚,抱着一壇的桃花醉,自窗外翻入到寝殿裡頭。
看着房中間那處高台的正中央,挂着的那副美人畫作,就跌跌撞撞的走向她。
跌坐在那台階上,想要伸手摸一摸那畫上之人,才覺自己的手已然滿是污泥,指尖與手背上還有磨損的傷口,那裡正冒着血。
可她不覺得疼,一點都不覺得。
在見到那人的這一刻,什麼樣的疼痛,都不比不上她心裡的痛苦。
“阿音,你這隻狐狸,竟然…竟然都不告訴我最後一個釀酒的配方,難怪我怎麼釀,都釀不出和你一樣的桃花醉來。”她顫着音,将自己手上的泥擦在自己的衣角。
擦了許久直到手都擦幹淨了,她才緩緩伸出手,隔空撫摸着林啟音畫像上的面容:“你是不是,就想勾着我來尋你?纏着你要酒喝?”
将懷中那壇桃花醉,小心的放在畫像前:“其實沒有桃花醉,我也會來尋你的,你早埋藏在我的心裡,就像這桃花醉,讓我沉醉其中無法自拔,你是不是,在酒裡下了什麼蠱啊?”
回應她的,隻有寂寥的夜,她抿着唇,流出眼淚:“阿音,我好想你,我不是不想回來見你,可是我知道你和他有了孩子,我承認,我生氣了,我賭氣不回來,我隻有日日夜夜的讓自己處在繁忙之中,清閑的時候,就猛灌自己幾壇酒,去麻痹自己。”
“可是…可是夜晚是最難熬的,是最孤寂的,或許你的深夜和我也是一般的。”她哭着慕然笑了笑,似有些自嘲:“曾經我為了自己能忘卻你,幾個月裡都不碰桃花醉,一直喝了許多許多不一樣的酒,想要來代替桃花醉,可是那些酒,遠不及你釀的好喝,遠不及讓我這般牽腸挂肚。”
她抱起酒壇,猛然飲了一口,歎氣道:“阿音,顔兒那孩子很像你,像到我每每見到她,都會有片刻恍惚,感覺自己見到了你…可是,可是你明明已經不在了…這事實,又會把我,拽下雲端,打落至谷底中去。”
“這孩子,憑着你留下的畫卷,認出我來了,她和你一樣聰慧,就算你特意改了些什麼,她還是靠着自己猜測到了。”
洛清凄然一笑,她垂着頭:“你知道嗎?顔兒成婚了,你一定猜不到她嫁給了誰…沒想到,昔日阿蓉的玩笑話,竟能成真。”
“浔兒,是個很好的孩子,她将浔兒教的很好,你應該會喜歡這個孩子的。”洛清說着,擡起頭,仰望着林啟音的畫像:“你一定在天上,看着她們吧?也有…看着我嗎?”
“好久沒有給你舞劍了,今日我是來偷喝你的酒。”洛清緩了一口氣,她努力平複了自己的心緒,将自己臉上的淚水擦去。
她站起身,靠近畫卷,輕輕柔柔的在畫卷上的人兒嘴邊,落下一吻。
“改日,我一定帶着劍,舞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