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摩洞内，覺生手握佛珠，閉目垂眼，周遭唯有珠子轉動的輕響：“何人？”

陳天相緩步踏入幽深的達摩洞，合掌施禮：“在下陳天相，神醫丹士羅玄乃是在下的恩師。”

聽聞來者的身份，覺生手中轉動佛珠的動作一頓，徐徐睜開眼睛，凝視着面前這位雖雙目失明的男子，平淡地道：“原來是羅兄的弟子，不知來見老衲有何貴幹？”

陳天相抱拳回應：“前輩雖然隐居達摩洞中，但對于武林中的變故想必早已洞悉，小鳳她……”

覺生接話道：“小鳳的事情，我亦有所耳聞，盡管與她相處短暫，但畢竟我是她的生父，她那固執的性格，倒是頗像媚娘……”

陳天相勸道：“晚輩本想讓她迷途知返，可惜她現在已經魔迷心竅，無法自拔，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覺生回憶起二十多年前，小鳳親眼見證媚娘慘劇，她自身也曾遭遇三幫四派的追殺，多虧羅玄搭救，對羅玄生出傾慕之心也在情理之中，畢竟那時她隻是個懵懂少女。

突然間，覺生注意到陳天相身旁亭亭玉立的少女，這位少女，除膚色稍顯黑些之外輪廓秀美，眉目似畫，櫻口棱角，齒排碎玉，再也找不出半點不美之處。

這張臉，細細看來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感受到覺生的目光，陳玄霜含淚屈膝下跪：“外公。”

覺生微感驚訝：“你……”

陳玄霜哭訴道：“聶小鳳是我娘親。”

聽着這話，覺生的目光悠遠起來，似乎回溯到了久遠的歲月，口中連連歎息：“善哉，果真是因果輪回。”

“外公……”

“施主，老衲早已斬斷塵緣，一切以大空戒律為重，你也不必再去執着于過去。”

“可是……”

“世人情劫紛繁，老衲年少也曾誤入歧途，施主勿要步老衲後塵。”

盡管言語間透着超脫紅塵的平淡，然而面對關乎武林生死的大事，聶小鳳又是他的親骨肉，縱然他們如今已形同陌路，但父女之間的牽絆始終未斷。

“大師既然了解小鳳的意圖，何不親自出面阻止？倘若繼續這般發展，隻怕二十年前的悲劇将在玄霜身上重演，我實在不忍目睹玄霜走上小鳳的路。”陳天相溫言細語，雖然看不見，卻朝着覺生的方向凝視，“趁還未釀成大禍，我們須得勸導小鳳回歸正道，否則一旦鑄成大錯，小鳳恐再無回頭之路，大師難道要眼睜睜看着小鳳重蹈聶媚娘的覆轍？”

陳天相的懇求終究觸動了覺生的心弦，他确實無法眼睜睜看着小鳳重蹈媚娘的覆轍，也無法對武林因小鳳生靈塗炭而坐視不理。

覺生長歎一口氣：“你的來意，老衲已了然于心。”沉吟片刻後，他把視線轉向陳玄霜，“要讓小鳳回頭，唯有一個法子——以血脈親情喚醒小鳳的良知，或有一線生機。”

周圍一時陷入沉寂，陳玄霜指向自己，愕然問道：“外公的意思是……我？”

覺生點頭肯定：“你是小鳳的女兒，若你能喚起小鳳内心深處的母愛，解開她的心結，便能拯救整個武林，同時也能回到你親娘的懷抱。”

陳玄霜遲疑道：“可她畢竟是聶小鳳，那個冷酷無情的女魔頭，我……”

陳天相安慰她：“玄霜，你要記得，無論小鳳是不是魔教教主，她始終是你的娘親，你不是一直渴望找到親人嗎？”

陳玄霜經過一番思想鬥争，她終于點頭答應：“……好。”

就在此時，方兆南從外面急匆匆闖入，焦急彙報：“大事不好了！冥嶽正在全力攻打少林寺！”

衆人皆是一驚，陳天相和陳玄霜立即起身前往，唯有覺生留在達摩洞中，口中誦念佛号：“因果循環，阿彌陀佛。”

聶小鳳開出了三個條件，如果少林寺可以答應她這三個條件，她的人會馬上離開，永不侵犯少林。

第一，她要少林八大長老親自把聶媚娘的骨灰護送到冥嶽，再風光大葬。

第二，她要覺生行三跪九叩之禮，恭送聶媚娘到二十裡之外。

第三，她要覺生把聶媚娘的龍舌劍交出來。

聶小鳳在少林寺山下的小亭内靜候佳音，期盼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雲夢蓮拿着茶盞走到聶小鳳面前：“師父喝茶。”

聶小鳳接過茶盞，抿了一口之後，道：“過了多久了？”

“已經過了三個時辰了，師父。”

“紅萼那邊準備好了嗎？”

“靜等師父您下令，我們随時可以大舉進攻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