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高手的脾氣果然古怪,喬小沐苦不堪言。
李西宴想了想,道:“其實我也好多年沒下棋了,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水平如何。”
那豈不是下不過的意思?
喬小沐更愁了,但隻要有一絲希望,她都不會輕易放棄,當機立斷鼓勵起了李西宴:“你肯定行,肯定能赢,我特别看好你!”
“你為什麼看好我?”李西宴面色沉靜,語氣認真,看似是一本正經地詢問喬小沐,眼眸卻帶着溫柔笑意。
喬小沐果斷選擇拍馬屁:“因為您一看就成熟穩重、深藏不露,像四爺您這種深沉的人呀,做什麼事都會成功的!嗯!”說完,還用力地點了點頭,以表雙重肯定。
李西宴神不改色:“赢了有獎勵麼?”
喬小沐:“……”黑心商人的危機感在跳動,勢必要緊緊捂住自己的錢包。
喬小沐閉口不提錢的事兒:“當然有,但具體獎勵什麼我得好好想想。”
李西宴卻說:“我可以自己選擇獎品麼?”
喬小沐:“……”真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但是為了得到有關八溝杜鵑村的消息,喬小沐不得不向狡猾的資本家妥協:“那、你先說說,你想要什麼吧。”
李西宴目光專注,認真開口:“我想要三十杯喬老闆親手做的咖啡。”
喬小沐:“就這?”不要錢,隻要咖啡?
李西宴點頭:“嗯。”
那可太好啦!
喬小沐喜出望外,當機立斷就點了頭:“當然可以,沒問題,我回去就給你發三十張咖啡券,想喝随時來找我。”但緊接着,喬小沐的話風又忽然一轉,“那你要是輸了呢?”
李西宴神色平靜,不疾不徐:“任由喬老闆懲罰。”
喬小沐:“哼,你要是輸了,我們就得不到有效信息了,就找不到八溝杜鵑村了,就完不成這單生意了,後果很嚴重的!”
李西宴:“所以?”
喬小沐毫不留情:“我會把你的酬勞全部扣光!”
李西宴:“……”嗯,還是那個熟悉的黑心老闆。
主街街尾伫立着一棵高大的樟樹,樹幹粗壯,樹冠如蓋。陽光照耀下,很有曆史的底蘊和蒼勁的氣勢。
樹下支着一張桌子,桌上擺着一張色澤暗淡的老棋盤,一黑一白兩盒棋子。
桌邊坐着一位身穿黑色皮夾克、藍色牛仔褲的灰發老者,他有着鷹一般犀利矍铄的眼眸,正在專心緻志地研究棋牌上擺布着的一盤殘局。
一位身穿白色沖鋒衣的年輕人忽然坐在了老者對面的那張凳子上。
老者擡頭,看向了那位戴着銀絲邊眼鏡、氣質文雅的年輕男人。
在年輕男人的背後,還站着一位身穿淺粉色沖鋒衣、雙手掐腰而站的年輕女人。
老者見過這個女孩,早上來找過他,在他這兒吃了閉門羹,氣沖沖地走了,卻沒想到她竟然又回來了。
“你找的幫手?”老者似笑非笑地看着女孩。
“對!”喬小沐用力點頭,氣勢洶洶地站在李西宴身後,給李西宴撐場面,“職業九段,肯定能赢你!”
其實她壓根不清楚圍棋的段位到底是什麼規則,更不清楚李西宴到底有沒有段位、是不是職業選手,但她在網上查了,職業九段就是最高段位,所以不假思索地就給李西宴安插上了“職業九段”的名頭。
老者見多識廣,自然不會被輕易糊弄:“是不是職業九段不用你說,棋盤上走幾步我就能知道。”
李西宴謙遜一笑,溫文爾雅:“那就有勞您多多指教了。”
兩人收了殘局,猜先開盤,白抓黑猜,李西宴猜對了奇數,執黑先行。
圍棋猶如兩國交戰,棋盤縱橫十九路,一共三百六十一位目,誰占據的地盤多誰就赢。
金角銀邊草肚皮是更古不變的定論,執黑第一步通常是落在四角的星位周圍,占據角位處的“地勢”。執白第一步亦是如此。
李西宴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從棋盒中夾出了一枚黑棋,落在了右上角的星位上,以示對老者的尊重。
喬小沐看不懂棋,但她卻看得懂手,李西宴的手,真好看呀,尤其是用兩指指尖夾着黑色棋子往棋盤上落下的那一刻,既有笃定氣勢又不失清冷韻味,越發彰顯的白皙修長、骨節分明,
到了第五步,四角星位已全部被占,執黑者有時會選擇繼續占據邊位的目數,俗稱布局;有時會選擇鞏固已占角位;有時則會選擇進攻對方星位,挂角或者點三三。
李西宴選擇了進攻,常規小飛挂。
周大爺想要試一試李西宴棋技如何,便選擇了一個常規定勢應對,李西宴也按部就班地走起了定勢,周大爺心下了然:此人下棋路數一闆一眼,毫無變數,水平一般,估計到不了中盤就要認輸。
然而不出三步,李西宴的棋路驟然一變,跳脫出了定勢之外,開始根據現行局勢落子布局。
下圍棋,最重要就是大局觀,是以高段位選手每下一步之前,都已經在心中預想到了後續的無數步。
胸中有溝壑者,方能勝出。
周大爺神情一凜,不由得認真對待了起來。黑白雙方又在棋盤上走了十幾步後,角部戰況基本塵埃落定。周大爺擡眼,深深地看了坐在對面的年輕人一眼,略有些懊惱自己方才的輕敵。
棋品見人品。
這小子,長得斯文儒雅人模狗樣,其實内裡狡猾着呢,切開是黑的,走出的每一步棋都帶着算計和陷阱,相當之擅長運籌帷幄、排兵布陣。
殺氣倒是不重,但招招舉重若輕。
老爺子又擡眸,看了一眼掐着腰、趾高氣昂站在李西宴身後的喬小沐,在心裡哼了一聲:臭丫頭,你就瞎得瑟吧,老頭子我要是輸了,你更赢不了,他能把你吃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