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西宴并沒有推開喬小沐,無奈地笑了一下,回想起了一段過往。
某日山中有雨,氣溫低冷,環境惡劣,倒黴的兩人為了生存,找了座山洞取暖避雨。
依偎在一起睡覺會更暖和一些。生死存亡之際,也顧不得男女有别。
睡前還好好的,互相摟抱着相安無事,睡着睡着,李西宴忽然感覺喘不上氣,緊接着,臉上就挨了一拳,直接給他打醒了,然後他才發現,喬小沐幾乎将整個上半身都壓在了他的胸口,右手還搭在他的臉上。
也不知道是怎麼睡的。
李西宴無奈地将她從自己的身上抱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原處,然而還沒過多久呢,身上一沉,她的大腿就又壓了上來。
為了能讓自己睡個安生覺,李西宴隻好将喬小沐摟緊了一些,免得她再亂來。
那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摟着女人睡覺呢,在他們彼此都極為落魄和狼狽的情況下。
人類最深的羁絆不是互相見證彼此最光鮮亮麗、完美無缺的一面,而是共同目睹了彼此最狼狽不堪、不修邊幅的邋遢模樣之後,還能互相扶持和欣賞。
那時的她雖然看不見,卻用雙手撫摸過他的臉。數日沒有打理自己,他蓬頭垢面,滿臉都是胡茬,像是個流浪漢。
黑暗中,李西宴無聲地翻了個身,與喬小沐面對面而躺。
民宿窗簾的質量也不怎麼好,薄薄一層粗糙的布料,擋不住雨後皎潔的夜色,房間中彌漫着淡藍色的月光,像是漂浮着一層水。
喬小沐睫毛長長的,濃密又挺翹,在眼底灑下了一道淡淡的陰影,越發将她的睡顔襯托的恬靜乖巧。
忽然間,喬小沐纖瘦的身體瑟縮了一下,雙臂無意識地抱緊了自己,像是無法抵擋夜裡的寒冬溫度。
李西宴立即伸出了手臂,将她圈入了自己懷中,如同曾經一般,用自己的體溫給她取暖。
隻不過當時她的眼睛失明,看不見他的模樣,但好歹還能通過其他感官認定他的人。
現在眼睛好了,能看到了,卻還不如瞎了的時候。
換句話說,現在變成睜眼瞎了,窗戶紙送到她面前她都看不見,更别提捅破了。
李西宴苦笑一聲,滿含無奈地懷中人,喃喃自語:“真是沒良心啊。”
*
喬小沐睡前忘記了定鬧鐘,但在這種簡陋又濕冷的環境下也很難睡到日上三竿,窗外的天色才剛蒙蒙亮,喬小沐就自然醒了。
她的眼睛尚未睜開,意識先清醒了過來,能感受到房間中的整體溫度比睡前更冰冷了幾分,但她卻不冷,因為她正在被一股體貼的溫暖包圍着。
這種溫暖不隻是來源于被窩,還有某個人的懷抱……喬小沐猛然睜開了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性感凸起的喉結和點綴在其旁側的黑痣,視線緩緩上移,喬小沐看到了李西宴的臉。
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在咫尺,李西宴的睡顔清晰可見。也不确定是因為兩人之間的距離離得太近了還是因為睡夢中的李西宴神色狀态越發平靜從容,總之喬小沐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美學沖擊感,李西宴的面部線條越發立體鮮明了起來,如琢如磨,骨相極佳。
喬小沐的第一反應是:他可真好看啊;緊随其後的第二反應才是驚慌失措:我咋和他抱在一起了?
不過也情有可原吧,昨晚那麼冷,出于生存的本能,他們倆睡着睡着就無意識相擁在了一起、互相取暖也情有可原?
喬小沐努力地在心裡說服着自己,以确保頭腦冷靜。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喬小沐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李西宴的手腕,本想将他搭在自己後腰上的那隻手臂拿起來,但反手操作實在是太困難了,喬小沐一個沒拿穩,李西宴的手腕就從她的手心裡滑了下去,重新砸回了她的身上。
李西宴微微皺了皺眉頭,醒了。
猝不及防間四目相對,尴尬暴擊。喬小沐呼吸停滞,不知所措,渾身僵硬。
李西宴也愣住了。
剛剛睡醒,她濃密的長發微微有些淩亂,姣美的面頰白裡透紅,明亮的杏仁眼中透露着些許驚慌,呆滞蜷縮在他懷中的模樣,像極了一隻無意間被獵人抓了現行的小狐狸。
一隻白狐狸,妩媚的白狐。
她身上穿了一件米白色的休閑襯衫,為了睡覺舒适,第一顆紐扣沒扣,領口松松垮垮地敞開着,烏黑的發絲胡亂地掃進了她雪白纖細的脖頸間,線條性感的鎖骨上搭着一根黑色的細長吊帶,背心布料緊貼着起伏柔軟的胸口。
當地天冷,身上衣服穿得多,為了追求舒适,喬小沐就沒穿支撐型的内衣,隻穿了一件黑色吊帶背心。
襯衫領口不規則地敞開在了背心領口的下方。喬小沐還是側躺姿勢,溝壑分明,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但她的長相卻又偏清冷,明眸皓齒楚楚動人,與火辣的身材截然不同。
極大的發差感碰撞出了強烈的誘惑力。
清晨又是荷爾蒙最為鼓噪的時段。
李西宴的呼吸猛然一滞,口幹舌燥的同時,猛然抓住了搭在兩人身上的被子,果斷隔擋在了喬小沐的胸前。
喬小沐這才意識到自己走光了,當即就羞憤難當的紅了臉,然而還不等她做出任何反應呢,李西宴就先有了反應。
兩人的身體緊挨着,喬小沐輕而易舉地感受到了他的反應,當即就不知所措了起來,滿心焦急慌亂,甚至有點兒想哭,眼眶都被吓紅了。
李西宴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迅速沖向了衛生間。
喬小沐用被子蒙住了腦袋,無聲的呐喊着,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焦慮不安……怎麼就發生了這種事兒呢?尴尬的要命呀!往後的路還那麼長,該怎麼相處啊?
真是想喊救命,想打110報警,自我舉報賣/淫/嫖/娼,讓警察叔叔把他們倆都抓走,抓進局子裡分開關,就不用面對尴尬了。
毛玻璃牆内忽然響起了嘩啦啦的流水聲。喬小沐猜測,李西宴應該是去洗澡了,但她一直龜縮在被窩裡,所以并沒有注意到衛生間内始終沒有亮燈,毛玻璃牆壁上也始終沒有凝結水霧。
李西宴穿戴整齊、渾身冰冷地從衛生間裡走出來的時候,喬小沐還縮在被窩裡,打定了主意裝死,盡一切可能拖延兩人照面的時間。
雖然兩人都沒有經曆過人事,但李西宴足足比喬小沐大了五歲,心态更為成熟,遇事也更為冷靜,他知道喬小沐需要時間去獨處、去冷靜度過這件事,所以就率先收拾好了行囊,背着包離開了房間:“我去車裡等你。”
關門聲響起之後又過了好幾秒鐘,喬小沐才敢把被子給掀開,頭臉通紅,像是一顆秋天熟透了的紅蘋果。
屋内的空氣依舊濕冷,仿如冰窖,卻澆滅不了喬小沐皮膚表層散發出的熱度。她呆愣愣地躺在大床上,直勾勾地盯着天花闆上那塊即将剝脫的牆皮,焦灼混亂的思緒逐漸清晰了起來,彙聚到了一個奇怪的點上:真相大白,他不是gay。
李西宴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成熟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