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高大壯碩的身影倚在門邊,聲線渾厚:“小姨,你的魅力下降了啊。”
“閉上你的嘴,不然給我滾回軍營去。”康蘇兒目露兇光,像一頭獨狼。
“對喽,這才是我們突厥的女兒該有的模樣,”安祿山笑得放肆,眼神看着陳舟離開的方向,有一絲輕蔑,“我還以為小姨來了幾天中原就忘了自己是什麼人,真把自己當小羊羔了。”
“不會說話可以閉嘴,明明你比我待在中原的時間更久吧,之前在老皇帝面前你什麼樣子難道還要我演一遍嗎?真不知道原來軍營裡還會教怎麼讨好人的本領呢!”康蘇兒也夾槍帶棒,嗆起人來比安祿山更狠。
不愧是親小姨,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兩人互不相讓,看向彼此的眼神都像淬了毒,但除了口頭占點便宜,他們從來沒有在其他地方作對,反而足夠有耐心,也足夠團結。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等回了居所,康蘇兒恢複了平時的語氣,有些漫不經心,可安祿山知道她有多較真,不好好回答一定會被噴,但是比起被刺幾句,他更不喜歡她用這種态度和自己說話。
“要問也該是我先問你吧?聽說這次皇帝回去可是狠狠發作了太子一通,你後續跟上沒,這可是好機會,要想扳倒太子可不容易,你上點心啊!”
他話音剛落,康蘇兒就拍案而起,指着他鼻子罵:“我怎麼不上心,我不上心要和一個老男人在一起,放着年輕的吃不到嘴。再說哪有那麼容易就成的,你真以為巫術是萬能的嗎?沒有人為操作,會仙術也沒用。”
康蘇兒這樣的态度隻引得安祿山發笑,不過這就是他們的相處模式,雖然互相嫌棄擠兌甚至看不上眼,但感情莫名其妙很好,哪怕安祿山再不喜歡突厥那個家,卻對康蘇兒格外不同。
“行,我知道了,就是怕你真的陷進去,再說李亨不是你挑選的人嗎?我看他也挺不錯的,很有那個什麼,就是他們常說的帝王之相,你的眼光還是不錯的,忠王比太子有勝算。”安祿山終歸還是說了幾句好話安撫她,免得真鬧起來沒完。
康蘇兒聽了當然受用,可是依然會有擔心:“你說,李亨會不會因為我插足,被老皇帝剔除繼承人名單?他們中原人挺在意這個。”
“你才來中原幾天就受他們這麼大影響嗎?和從前的你不一樣了。中原規矩是中原規矩,可是如果……就不必遵守他們的規矩了,”安祿山絲毫沒有負擔,還拍拍康蘇兒的肩膀,“到時候你想要誰沒有?别說那個小白臉道士和忠王,就是那個皇帝最喜歡的兒子也可以啊。”
安祿山不記得李琩的名字和封号,但這不妨礙他覺得李琩是李隆基所有兒子中最受寵的,好不好看他倒是不在意,而且以他的審美看,李琩和陳舟一樣都是小白臉。
“不過我倒是奇怪,雖然忠王也不錯,但你為什麼不索性挑那個最得寵的皇子,說不定還更容易些,人家長得應該也很對你胃口。”
康蘇兒有些不爽:“你不要說的我好像是什麼土匪惡霸,我要的是兩情相悅,不是強買強賣,何況人家有喜歡的對象,你還見過,咱們的短期合作夥伴,我再渾也不想攪和進去。而且!我都說了我是真心喜歡陳二郎!他和其他人不一樣!”
對此,安祿山不予置評,隻是聳聳肩,但話裡的另外一個人引起他的注意,便問:“你說的是楊家娘子?那個會彈琵琶會跳舞的?”
康蘇兒雖然不是和玉環完全一條心,也不覺得這波合作後就準備把人踢開有什麼問題,但她到底還是喜歡、欣賞玉環的,皺眉問:“你問這個幹嘛,我當初帶你見隻是讓你認認人,以後萬一有什麼事找起來方便,你最好别動歪心思。”
“嗤,哪裡輪得到我,别說她身邊那個毛頭小子看得緊,你難道沒見皇帝看她的眼神,搞不好這次就是人家吹了枕頭風,才把太子吹成那樣。”
康蘇兒被安祿山的話惡心得不行,一拳錘在他臉上,速度太快,就算他反應過來往後退了一步,可兩人距離很近,還是被打得眼冒金星。
“少說這種污蔑人的話,我看得出來她十分厭惡老皇帝,恨不得活剝了他,你說這話實在沒意思,難道女人隻能靠美色才能成事嗎?沒有她元日跳的舞,和在太子府彈的琵琶,你以為老皇帝和太子是那麼好弄的。”
她還是看不得玉環被人造謠,哪怕之前她自己也開過玉環和盧栀還有李琩的玩笑,但那隻是玩笑,還點到即止,沒有把純粹的感情說得下流惡心。
調侃和造謠她還是分得清,不像她的好侄兒,成功把她給惡心壞了,怎麼總有人能把全天下的感情都說成交易和陰謀,還總是誤解她對陳舟的喜歡。
想到這裡,康蘇兒頓時沒了和安祿山說話的興緻,也不想讨論下面的事情,直接上樓回房,和衣躺在榻上,看着垂下的薄紗發愣。
“那個混蛋安祿山誤會我就算了,不會二郎也是因為誤會,才一直不回應我的吧?可他不是那種人呀,他從來不揣測别人,而且……”她呢喃自語。
而且明明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看起來還挺開心的,難道全是她的誤會嗎?
康蘇兒不太能接受,不過雖然她在安祿山面前把自己的感情包裝得很純粹美好,可她知道自己最終要選擇的是什麼,至少感情不是第一位。
那太奢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