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環擔心了幾日,都不見有暗衛或者金吾衛來找自己麻煩,還疑心是不是自己想太多,宮裡并沒有任何事情,結果就接到了武惠妃的急召。
等她和盧栀趕到了仙居殿,就見不僅是陳舟、康蘇兒,甚至連李琩和李亨都在。
她一頭霧水地看過去,就對上了李琩略帶憂慮的眼神。
還不等私下問兩句,惠妃便看了過來,沖她招手:“來,玉兒過來。”
玉環不明所以地上前,坐在武惠妃身邊,問:“惠妃叫我和栀弟來是有什麼事嗎?”
“三郎有意在梨園和教坊挑一批人學飛天玄女舞,還把這件事交給亨兒去做,但梨園一向是我替三郎打理,他便求到我這裡來,順便還帶着未來王妃給我見禮。我想到你最擅此舞,便把你們叫來,可惜逍遙和李谟如今不在京城,不然更好拿個主意。”武惠妃提到飛天玄女舞時面不改色,反而是李琩和李亨表情有些不自然。
玉環看了他們兩眼,尤其是李亨,按理說他與康蘇兒平時生活在一起,就算沒有住到一間也少不了接觸,恐怕受到巫術的影響比李隆基和李瑛還大,怎麼會是這種反應。
但她還是微微一笑,點頭應了下來,又起身對李亨道:“以後就請忠王多擔待了。”
“不敢不敢,還是要辛苦楊娘子,我知道這舞很難,勞娘子費心些,”李亨倒是很有禮貌地沖玉環躬身拱手,然後又很自然地對惠妃懇求道,“這樣大的事,原本不是我擅長的範圍,既然惠妃您已經請了名師,何不再讓十八弟也來幫我呢?”
這話完全說到惠妃心坎兒上,不論李隆基的真實想法是什麼,把自己親兒子安排在忠王身邊,得了功勞,做兄長的總不會忘記弟弟,就是做不好也完全不用李琩擔責任,就是白撿一件美差,還恰好是李琩擅長的領域。
在場所有人都想到了這一點,武仙真故作矜持地思考一番,才慈愛地點頭說:“也好,讓琩兒跟着你見見世面,總不能成日裡遊手好閑,還要亨兒你多提攜提攜他。”
這邊上演着母慈子孝,玉環在後面偷偷瞄康蘇兒,她可不信這位隻是來問候惠妃這麼簡單。
果然,沒過一會兒,武惠妃就讓李亨和李琩下去商議辦事,卻是把康蘇兒給單獨留了下來,連帶着玉環他們也沒走。
“我就知道惠妃您叫我們來不僅僅是商量三郎布置的公務。”盧栀瞧着李亨走遠了,連忙跑到惠妃腳邊坐下,乖巧得不得了,比李琩都更貼心可愛。
惠妃很吃他這一套,摸摸盧栀的腦袋,給幾人賜座後才緩緩開口:“我不清楚三郎為什麼突然要讓忠王辦這件差,估計也算是一個提前的考量,他已經很久沒有單獨派太子出去做事了。”
這是朝野上下皆知的事情,李隆基和李瑛父子政見不合,尤其對于外族和賦稅問題,沒有了張九齡居中調和,經常在朝會就開始争執。
就連太子一黨都有人看不下去,勸太子不要和自己父皇過分對着幹,不然以李隆基的性子,過幾天換個人做太子也很正常。
“所以這是一個好機會,而且陛下有意推李亨出來,不正是考驗和給衆人提個醒嗎?”康蘇兒是所有人裡最痛快的一個,畢竟未婚夫是自己選的,有好處她也能沾光。
玉環對此并無異議,可盧栀知道她同樣不喜歡李亨,加上本就看不順眼康蘇兒,就不想見人太過得意,便出言:“話是這麼說,但隻是排演舞蹈,而且練舞又不是一日之功,這件事根本沒那麼快成,何況若是被歌舞之事分了神,忠王也沒時間去處理别的政務吧,我看三郎可沒有多屬意忠王,王妃别得意太早了。”
“我現在還不是王妃,盧栀你别亂叫。”康蘇兒沒有被盧栀前面的話氣到,卻對最後一句反應最大,可在所有人眼中,她不管有沒有正式與李亨拜堂,都已經不顧禮節地住進了王府,加上這還是李隆基特許,早就以正經王妃的禮節待她了。
偏偏隻有玉環知道,康蘇兒根本隻把李亨當工具,其實喜歡的是一直在惠妃身邊沒有說話的陳舟。
這話引得玉環偷偷瞥了陳舟一眼,恰好就看見康蘇兒也望了過來,而陳舟這位隐形的主人公卻不動聲色,依舊風度翩翩、道骨仙風。
好在因為角度的原因,惠妃隻以為康蘇兒在看自己,這讓玉環松了口氣,不然這本就全靠各人良心結盟的繩子就要被斬斷了。
玉環笑着打圓場道:“别生氣,阿栀不是有意的,何況陛下已經親許,你不用擔心有人說嘴。隻是陛下為何突然要排演此舞,從前彭教習說,陛下對舞者要求很高,所有人就算想練,也不敢光明正大,絕大多數人連練習的資格都沒有。如今這樣做,光是篩選和編排就要費許多力氣,說不定還是無用功。”
她的嘴并沒有好到哪裡去,可她确實有資格來評價梨園和教坊衆人。
基本上除了部分隻能男子來跳的舞蹈,整個大明宮甚至長安城,已經找不到能比玉環更勝一籌的人了。
所以比起那件麻煩的差事,了解李隆基的動機對她而言更要緊。
她不是沒懷疑李隆基在通過這支舞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