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殺你。”

一句話，讓風藍雨瞬間愣在原地，像突然跌入冰冷的河中，身體被一根無形的繩子束縛住，四肢無力，隻能任憑自己不斷墜落。難道連最後一個親人他也要失去了嗎？

風清雪不會殺他，但也不會如往常一般那樣偏愛他，他們之間，明明隻是擱了兩米，卻遙遠的如同擱了一道星河。

他們不是牛郎織女，沒有喜鵲搭橋。

“你……結束後想去哪裡？”

風藍雨眼中的淚再也控制不住了，一顆顆的往下掉，痛苦的嗚咽聲自喉間發出，像一隻無家可歸的小狗，聲音也不似往日那般充滿活力，小心翼翼的開口。

“我……不能繼續在你身邊了嗎？”

看着風藍雨這樣，風清雪也有些不忍心，但是不行，他現在沒有能力保護風藍雨，或許他去到自己熟悉的地方會過得更好。

就像當初他在魔界那般，一襲染血黑衣，身邊仆從無數，殺伐果斷，猶如一朵盛開在血池中的毒花。

“難道我們不可以和父親母親一樣，離開這裡，找一個遠離塵嚣的地方隐居嗎？難道我們一定要摻和進那些事情嗎？哥哥……我們一定要這樣嗎……”

風清雪沒有說話，但風藍雨已經從他眼中讀到了答案。

風清雪身後有師尊，師兄弟姐妹，有整個青山門，有摯友，有要守護的東西。

風藍雨看着風清雪的臉，漸漸止住眼淚，輕輕笑着，笑聲中滿是苦澀，風藍雨轉身，獨自走向黑暗，越走越遠，越笑越大聲，笑着笑着，變成了哭泣。

阿雪跟在風藍雨身後，看了風清雪一眼，最後歎息一聲，跟着風藍雨離開了。

風藍雨的聲音越來越遠，直到再也聽不見。

風清雪擡起袖子擦臉，看着袖子上的水痕，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弱了，保護不了任何人。

他們終究是不同的。

“啊衍……”

平衍也是被單獨關着的，但隻是打斷了手，并沒有傷到其他地方，抹一下藥膏就好了。

“我還可以，其他人怎麼樣？找到藍雨了嗎？”

風清雪抹藥的手一頓，思慮再三，還是不告訴平衍真相了。

“這裡太危險了，藍雨回家了。”

平衍不信，像風藍雨那樣的人，怎麼可能會願意離開風清雪，肯定是出事了。

“你也别太傷心了……”

平衍以為是風藍雨死了，安慰道。

江俞鴻的空間之門突然出現在邊上，秦秋從裡面走出來，看着風清雪，無奈的歎息一聲。

“我來吧，你去歇會。”

風清雪沒說什麼，隻是老老實實的進入空間，找了個角落蹲着，不住的想着自己到底有沒有做錯。

五楓，戰鬥依舊如火如荼。

蘇眠蟬已經緩了過來，加上時間空間和現代軍火，以及衆人的幫助，葉雨濯逐漸落了下風。

再次接下楚琉絮一枚炮彈，濃煙之下，葉雨濯掏出了一把紅色的劍，劍鞘由紅金二色組成，正是林潤的佩劍，上元。

“地牢裡面沒有找到林潤。”秦秋平靜的撥動指針，蘇眠蟬身上的傷口被加速，正在極速愈合着。

上元似乎十分不願意配合，任葉雨濯怎麼弄都拔不出來。

葉雨濯拔不出劍，便用劍柄和衆人打在一起。

谷笑庸和秦秋江俞鴻一同站在高處，布置陣法時，谷笑庸發現葉雨濯的步伐有些詭異，停下手中的陣法，谷笑庸盯了一會，忽然朝下面喊道：“她在布陣！小心！”

風清雪從空間出來就聽見這話，看向葉雨濯腳下，果然有一道不易察覺的水痕。

葉雨濯的屬性是水系，水痕自然也沒人會去在意，但谷笑庸喊了，就說明有問題。

風清雪揮手甩出幾隻冰針，地上的水痕瞬間凝結，整個陣法顯現出來，葉雨濯見計劃敗露，便加快了速度，隻差最後一腳，陣法就結好了。

然而風清雪手一捏一轉，整個陣法碎成粉末，付之一炬。

葉雨濯有些生氣了，一把扔開手裡的上元，樸苤從暗處出來接住上元，敲了敲劍柄。

“是我，出來吧。

上元抖了幾下，一縷紅色的煙霧飄出來，越來越多，林潤從煙霧中走出來。

林潤看着站在對立面的葉雨濯。

葉雨濯的鬥篷在剛才的戰鬥中已經破的不成樣子了，露出鬥篷下黑色的布料。

散亂的頭發，沾滿血迹的臉，毫無神采的眼睛，這和林潤記憶中那個人，根本不一樣。

上次他見葉雨濯時，是幾百年前，那時他是青山門唯一的弟子，那時候還沒有這麼多人。

最後一次見面時，葉雨濯穿着一身藕粉色的羅裙，頭戴蝴蝶發簪，眼中有煙火綻放，笑的溫柔燦爛，整個人生機勃勃。

葉雨濯的死猝不及防就發生了，她這個人也如同煙火，消散的無影無蹤，林潤也因為打擊過大，荒廢了修煉，導緻他現在隻能排在師弟師妹們的身後。

林潤想象過無數種相遇，這一種也不是沒有，但當想象變成現實，林潤不願相信。

當他在五楓看見站在月下的身影時，當他拿着劍上前去驅趕時，當他看見那張日思夜想的臉時，當匕首抵在他脖子上時，希勉也和現在一樣，心中悲涼又絕望。

這不是他的師尊，他的師尊葉雨濯，是世間最好的人兒。

他的師尊是葉雨濯，活着的葉雨濯，而不是面前這個隻知殺戮的傀儡。

所以他躲進了劍裡，不敢出來。

葉雨濯眨了眨眼，歪着頭看着将她團團包圍的人們，舉起雙手在胸前結印。

衆人皆是面色一變。

這個手勢他們并不陌生。

峰主們召喚佩劍時，都是這個手勢。

葉雨濯真正的佩劍，是小寒啊，如果真的叫她把小寒叫過來了，那他們全都得死在這裡。

在濟世宮中的小寒突然不受控制的飄起來，身體漸漸虛幻，化作星星點點的光，飄進面前的本體之中。

這久違的感覺，是葉雨濯在召喚他，但是他不能過去。

于是小寒抓住江辭盈的手，言辭懇切的請求。

“折斷我。”

他們深知靈魂的契約不可逆轉，但是隻要将劍身毀滅，那契約也就沒用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現在的葉雨濯拿到小寒，不然那些一直之前堅持的弟子們，都将會死。

但是節氣劍堅不可摧，他們八人聯手，至多隻能将小寒困住不讓他走，卻做不到折斷他。

江辭盈回握住小寒的手。

“我們盡量。”

于是，在五楓的衆人，聽見遠方一聲驚雷，伴随着龍嘯。

那邊也打起來了。

風清雪站在高處，看着遠方，那邊是真正的神仙打架，滿天的法術和雷暴，萬劍齊發在那邊都隻能算是小技能。

而這邊，葉雨濯也看見了那邊的場景，卻隻是久久的看着，沒有任何動作。

風清雪看着葉雨濯，進入看魂狀态。

按常理來說，傀儡是不會有靈魂的，但是此刻，葉雨濯身上卻有白色的魂魄在掙紮。

那才是真正的葉雨濯，正奮力的想要逃離這一具軀體，朝正在打架的那邊伸着手，她身上有黑色的鎖鍊，牢牢地将她困在這具軀體之中。

風清雪看着葉雲掙紮的魂魄，思索着什麼。

魂魄葉雨濯似乎察覺到了視線，看向風清雪，發現風清雪正皺着眉，和其他人一樣，一臉嚴肅。

“少主，我要進空間，我有辦法了。”

風清雪突然說。

他現在還達不到抽魂的要求，但是有人可以，隻要墨清出來了，葉雨濯說不定就能掙脫枷鎖。

江俞鴻雖然疑惑，卻還是放他進去了，死馬當活馬醫吧，難道還有更壞的結果嗎

風清雪進入空間，以最快的速度進入四葉草中，沖進院子裡，氣喘籲籲的向墨清說明了來意。

“孩子，我們一旦離開了這裡，就會強制轉生去。”

墨清耐心的和風清雪解釋，她不是不願幫忙，隻是，去轉生的話，她就見不到她的孩子了。